我安慰他說道：“光叔，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我們都知道你對船員非常負責，但是遇上有些不可抗拒的力量，那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的。這不是你或者我不盡心，是沒有辦法。雖說人定勝天，但是更多的時候，我們是根本抗拒不了老天爺的。這個叫做人力有時而盡。”
光叔唉聲嘆氣了一會，突然問我道：“你說昨晚上見到了一隻白色的綿羊？”
我點頭道：“是啊！很奇怪。這個地方居然有綿羊。”我雖然告訴他看見了一隻綿羊，但還沒有蠢到告訴他我們在海圖上看到的話。
光叔埋怨道：“那你怎麼不把它捉過來？阿叔我好久沒喫過羊肉了。再說大家都嫌沒有油鹽的蛇肉腥氣太重，傷員又需要喫點肉補補身體，你要是捉回來一隻羊洗剝乾淨，來個烤羊，給大家改善一下生活多好，我們吃了烤羊肉也可以暫時忘卻一下失去同伴的傷痛，有力氣戰勝眼前的困難。”
文瑜笑道：“綿羊不好捉，再說又是夜裏，要是因爲追趕綿羊引起骷髏士兵的注意，那就是不知道誰追趕誰了。”
光叔撇了撇嘴，嘆氣道：“算了！凡事天註定，我們是註定沒有喫羊肉的福氣。”
我不想繼續討論那隻奇怪的綿羊的不體面的命運，看着前方的城堡說道：“既然來到這裏了，也沒辦法找那些被抓走的同伴，那我們不如進城堡看看？”
光叔同意。於是一行四人小心翼翼地從古戰場穿過去，向城門走去。
古戰場上到處都是枯骨和殘骸，大多都已經埋在泥土裏，只露出一小半。有些骷髏頭骨埋在土裏，只剩下兩個空洞的眼眶，直愣愣地看着我們，就像隨時都有可能從地上跳起來咬人一般。我們畢竟都已經知道那些骷髏是相當的活躍，見到這樣的骷髏頭骨，都下意識地繞道避開。這個地方太過怪異，我們沒有辦法不小心提防。
折戟沉沙鐵未銷，自將磨洗認前朝認前朝。這個世界“前朝”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是哪個前朝。文瑜見到前面有一截似乎是大旗的粗大木柄斜斜地埋沒在土裏，便喊我幫忙弄起來看看。
那木柄已經相當腐朽，滿是風吹雨淋的蝕刻。我看了這情形，知道不能硬來，便從旁邊撿起一柄同樣鏽爛的青銅劍，和文瑜一起從旁邊挖土。
直劍挖土並不方便，蒙德也撿了一柄劍來一起挖。光叔在旁邊袖手旁觀，嘆氣道：“哎，有什麼好挖的？以我這老摸金校尉的眼光來看，這東西挖出來也是毫無價值，賣不了錢的，只具有考古價值而沒有市場價值。”
文瑜道：“我要的就是這個考古價值。我很想看一下，這如果真的是旗幟的話，要是沒朽爛，我們可以看看上面的是什麼圖案和文字。就算不認識，也可以記在心裏，長個見識。飛機上的文字我們看到了，跟古銅幣上面鑄着的一樣，但是這攻城骷髏的旗幟，我們倒是沒有看清楚。”
光叔嘮嘮叨叨地說：“隨便你吧。反正阿叔就是那句話，挖這東西是費力沒用處。我們摸金校尉進了古墓裏頭，第一要看有什麼危險存在，第二要看的就是有什麼是最值錢的。我們只要最值錢的，其他的反正也帶不走，就讓它陪着墓主人。”
我笑道：“可這裏也不是古墓啊！”
光叔道：“是嗎？後生仔，以阿叔我多年的經驗來看，這整個世界都像是一座死氣沉沉的墳墓。活人的世界根本不是這個樣子的
。”
聽到他這麼說，我和文瑜對望了一眼。文瑜臉上露出一絲沉思之色，隨即說道：“是，我心裏確實也有這樣的感覺。這個世界不知道有多大，但是眼前我們能接觸到的這個地方，的確是死氣沉沉，就像是一個被埋葬了的世界。西方有些神話故事裏提到，如果有些地方的人觸犯了上帝，上帝不喜歡，就會把那個地方徹底毀滅掉。我們眼前的這個地方，就算不是被毀滅的世界，起碼來說，也是一個不被上帝喜歡的世界。”
文瑜道：“噓！別說那麼大聲。我可以當做沒聽見，但要是某些狂熱的基督徒聽到了，你就麻煩大了，說不定把你抓起來嚴刑拷打，把你判做邪惡的異教徒，然後用火燒死。印度的聖雄甘地你知道吧？他就是被一個狂熱的印度教徒殺死的。宗教讓某些人狂熱，可不是每個都像我這麼好說話的。”
我咳嗽道：“行行行，那就不說了。抓緊時間動手。”
我們兩個在這邊說話，蒙德同學仍然在埋頭苦幹挖土，突然間咦了一聲，聲音中充滿驚奇之意。這個悶葫蘆很少說話，到了這裏之後更是幾乎沒有說過話，此時卻發出這般的驚呼，估計是看到了什麼非常不一般的東西。
我們一起扭頭看去，見到蒙德正握着劍柄在一個東西的周邊挖着。那東西並不大，也就是一個小碗的大小，上面覆蓋着的泥土已經掉下了大半，露出了坑坑窪窪的表面。那表面的坑坑窪窪並不像是被砸開後的尖利裂痕，是比較圓而比較鈍的，像是在水裏經過多年的水磨一般。有些地方甚至有一道道像是凝結疤痕一樣的東西，難道是被燒練過的鐵礦石？
一直袖手旁觀的光叔下了結論：“這就是一塊石頭。”
文瑜點頭贊同：“是石頭。但是這坑坑窪窪的表面，表明它曾經有過不同尋常的經歷，絕對是被高溫焚燒過，不然表面不會產生這些奇怪的疤。這看起來有點像是天上掉下來的隕石，因爲跟大氣層的空氣摩擦而起火焚燒，表面的部分都被燒沒了，所以成了這樣。但是奇怪的是，隕石掉下地來的話，那是會砸出很大的一個坑的，哪怕是一個雞蛋大的石頭，也能在地上砸出一個籃球場般大的坑，而且能砸很深。著名的通古斯大爆炸據說就是從天而降的隕石砸出來的災難後果，不過至今沒有明確說法。但是這塊石頭並沒有深陷土裏，也沒有砸出深坑，明顯不是隕石。難道這真的是燒練過的礦石？”
我奇道：“難道這些骷髏士兵在這裏一邊打仗一邊鍊鐵？可是要修理刀劍武器，那不應該是帶上已經熔鑄好的鐵塊嗎？誰還顧得上鍊鐵？那不急死人了？再說我們都已經看到了，這些骷髏用的是青銅武器，沒有鐵器。”
蒙德這時已經將那塊石頭挖了出來，拍掉上面的泥土，遞給我們看。我只看了幾眼就交給文瑜，文瑜反覆細看了一陣，搖了搖頭：“確實像是一塊被高溫爐火燒過的石頭。它爲什麼出現在這個古戰場上，確實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光叔接過去看了一陣，也搖了搖頭：“沒用，沒價值，也不知道你們大驚小怪做什麼。”
文瑜撇了撇嘴，但沒說話。我幫她說了出來：“光叔，從表面上看，這就是一塊石頭。但是你老是做過摸金校尉的，而且是其中的高手，那你應該比我們更明白，沒有什麼東西是會毫無來由地出現的，總有背後的原因。就比如這青銅，爲什麼會長鏽呢？因爲它跟空氣發生了化學反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