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雲帶着黑色墨鏡,黑漆漆的那種,隔着墨鏡,林清海看不到她的眼神。
只是聽到她用凝重的嗓音說:“清海,你大哥昨天加了一夜的班,今天沒辦法過來,我代表他了。”
“蕭先生那麼忙,就不用他來了。”劉敏玉連忙說。他們什麼身份,蕭雨胤又什麼身份大,當然不能驚動他。
“慕月,你其實也不用來,我女兒不會想看到你。”林端見了眼前的“慕月”,他沒辦法釋懷。
“老頭子。”
“爸……”
“你們都給我閉嘴。”林端很權威地大喝一聲。“蕭總是她老公你就覺得她和我們是朋友了?真不知道你們怎麼想的,竟然對殺害我們女兒的兇手這麼客氣。”
林清雲心裏那個憋屈啊。恨不能告訴老爸自己就是他女兒。
可是雨胤怎麼辦……
就不能有一個辦法,既能留在雨胤身邊,又能讓爸媽認得她嗎?
林清雲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林先生,我沒有仗着蕭總的好人緣,我是真心想要彌補……”
“用不着!”林端的嗓音輕易壓到林清雲。“你要是真心懺悔,當初就坐牢去了,無非是你們慕家有權有勢,殺了人都可以不用負責,而我女兒,肚子裏還懷着我的小外孫,就這麼沒了……”說到這兒,林端一輩子的錚錚鐵漢再次落淚。“你走,我不希望我女兒看到你!更不想讓她看到我們一家都原諒害她的人!”
林端的話字字句句刺耳,批的林清雲體無完膚,眼簾垂下,好像回到小時候。
自己翹課跑到同學家追劇,回家後被他罵一樣,滿滿的都是記憶。
“老頭子。”
劉敏玉想着最近慕月總是來看她,看清海,照顧清海還安排工作。
不忍地說:“慕小姐她做了很多。專程丟下工作來看女兒,是個好女孩兒,發生車禍,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們女兒要是還活着,會原諒她,甚至感激她。”女兒生前,就是個明理的人。
“伯父。”陸朝炎沉聲跟林端打招呼。“冤家宜解不宜結,難得她一個名模多次認錯,您老就原諒她好啦。她這次來,也是我帶來的,您只當賣給我陸朝炎一個人情讓她看看清雲,好不好?”
“這……陸總……”陸朝炎從底層社會一路爬上來,接觸過各個階層的人。
自然很會爲人,他說話了,這個面子林端是不能不給的。
“陸總,你既然開口我也不好說什麼。”林端微微嘆息了一聲:“我也不是故意針對慕月,怎麼說呢,這種感情等你有女兒的那一天,就能體會到。”
“伯父你說得對,看來我也得趕緊把自己的終身大事給解決了,早點當個好父親。”說罷斜瞥一眼林清雲。
林清雲擰着眉心。怎麼現在的男人都那麼着急想當父親啊,蕭雨胤也是,陸朝炎也是。
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
林端被陸朝炎逗樂。“我們進去吧。”
終於看到親老爸心情好了些,林清雲重重地吐了口氣。
幾個人把菊花獻上,又倒上了酒,放上了茶點,又說了一番追思的話語,離開公墓。
林清海因爲在休年假間跟着父母回到家鄉,林清雲依舊乘陸朝炎的車回江城。
“真打算留在蕭雨胤身邊了?”開車的陸朝炎突然問。
林清雲沒想到他突然這麼說,一怔。“是啊,好像在他身邊,最安全。”
“在他身邊,真的安全?”陸朝炎意味深長地說。
林清雲沉默。她當然知道,只要神祕人哪一天出現,她就死翹翹了。
但總不能告訴陸朝炎自己是沒羞沒臊地想要賴到蕭雨胤身邊吧。
“那個,陸總,你看現在也到飯點了吧,要一個多小時才能到家,不如我們先找個地方解決一下溫飽問題。”林清雲連忙轉移話題。
陸朝炎朗聲一笑。“你終於回到以前那個樣子,一到飯點就喊餓,讓你加會班打印個資料都不樂意,這要是換在別人的公司,早被開除了,誰跟我這麼好脾氣,縱容你。”
“陸總,你要這麼說,我今天請你喫海鮮,這裏的海鮮絕對新鮮。”
“據說,你的鮁魚餡餃子,就是從這裏學會的?”陸朝炎很瞭解她說。
“你不說我差點忘了,我帶你去喫原汁原味的。”
“這你都知道呀?”陸朝炎轉了方向,開出海濱大路。
“那是,一個資深喫貨嘛。”
“一個喫貨,不一定非喫得很多,每噸都喫撐,但必須喫遍天下美食,能夠找得到大街小巷最具有代表性的小喫。”說着按動導航儀。“
跟我走。”
陸朝炎笑笑,脣邊梨渦明顯。
十多分鐘後,他根據導航所指示的方向右轉,折入一條小路。
忽然一輛車子從人行道上衝下來,差點撞上。
“怎麼開車的!”陸朝炎的暴脾氣當場發作。
那是一輛豪華的勞斯萊斯,好像沒聽到陸朝炎的聲音。
馬上開走。
車子前座車窗緊閉,但後座敞開,車內一個女人回過頭。
“慕月!”
突然的一聲大吼,吵醒了正靠在座位上小寐的林清雲。
她倏然張開雙眼,車子突然停下。
“陸總,發生了什麼?你叫我?”
陸朝炎轉而看向林清雲,語出驚人。
“我看到了真的慕月。”
“什麼?”林清雲足足愣了三秒。
慕月已經死了,他可能看到真的慕月。
“陸總,你眼花了吧。”林清雲根本就不相信,漫不經心地迴應。
“不會錯。”陸朝炎表情嚴肅,嗓音陰鬱。
眼底劃過一縷疑惑,林清雲想了想。“那麼多整容成慕月的人,她不能正成慕月嗎?”
“我……對慕月還算熟悉!”陸朝炎轉過頭,眼中一絲尷尬轉瞬即逝。“應該……應該不會錯。”
睡過的關係能不熟悉?
只是車裏面的慕月,表情不太對勁,和他認識的她不大一樣。
但林清雲覺得陸朝炎所說的一切太玄幻了。
“你怎麼看到她的?”她困惑地問。
“她在一輛車子裏,素顏。”陸朝炎的表情越發認真。
“車牌號記住了嗎?”
“車子開得太快了!好像躲我一樣!”他頓了頓:“我只看到A開頭,確定是江城的車子。”
沒有車牌號,就查不出車子,也不確定那是不是慕月。
如果真是慕月,她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她爲什麼不回家?
不,不可能,林清雲絕對不信那是慕月,而是以慕月面孔整容的女人。
不過喫飯的心情多少受了點影響。
行駛的勞斯萊斯車停在海邊別墅區,後門打開,一個傭人攙扶着女人下車。
車子前座。“先生,剛纔那個男人看起來像個厲害的人物,你認識他?”
一陣沉默過後。“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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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的夜晚,萬盞燈火大放異彩,一幢幢高聳入雲的高樓頓時披上了寶石鑲嵌的衣衫,一條條街道也都變成了皓光閃耀的銀河,無邊無際的燈海,從西山,一直延伸到遙遠的江湖之上。市中心,人頭攢動,其中坐落着出了名的嗨吧蘭桂坊。
丁詩璃記得自己喝了幾杯雞尾酒,她搖晃晃地衝到了舞池裏。
玲瓏有致的身體隨着動感的音樂搖擺起來。
她的舞跳得很好,腰部靈活,像蛇一樣扭動着,藉着酒醉,跳得忘乎所以。
幾個不懷好意的男人圍了上來,跟着搖擺起來。
卻不知什麼時候,有人有意無意地拿下身在她臀上蹭了一下。
丁詩璃一個戰慄,猛地轉身。
“啪!”的一個巴掌扇在了身後男人的臉上。
“變態,你敢非禮我?!”
男人大約三十多歲,穿着黑色polo衫,脖子裏帶着銀色骷髏鏈子,露出粗壯的手臂,突然捱了一巴掌,停止舞動。
惡狠狠瞪着丁詩璃:“艹!神經病呀你!王八蛋非禮你!”
“對,王八生了你!”丁詩璃毫不示弱地指着男人,她剛纔都已經看到他,居然不承認。
“臭女人!你活膩了!”
舞動的人羣停下,紛紛過來看着這場紛亂。
丁詩璃身爲丁家名媛,自然丟不起這個人,她撥開人羣。
找到夜場的主管,聲情並茂地控訴一番,充分引起同情,然後撥打了報警電話。
蕭雨胤剛從公司出來,給慕月發了一條短信。“晚上回家喫飯,等我。”
手機剛放下,忽然又有電話打進來,他看號碼掛斷一次,誰知又有一個顯示派出所的電話打過來。
他接通。“雨胤,我被人欺負了,我們現在警局,他死不承認。”
丁詩璃帶着哭腔。
蕭雨胤眼角一跳。“我馬上到。”他掛斷電話調轉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