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那就是專治不服的教科書。
十惡不赦之徒，到周遊，再到孟婆焦郎……所以比起那些動輒翻天覆地的大能，還只是因爲怨氣而險些滋生心魔的凡人少年，宗主當時還真給了他回答，甚至十分的中規中矩：
“若是你這方小千世界的話，那我或許是想看着天下太平。”
當年的宗主如是回答。
這個回答跟諸如“世界和平”之類，都屬於上層官方通用語，低層在溫飽都混不飽的人聽來，就是個調侃和笑話了。
而今宗主以與當年相似的口吻說出之後，灰影人卻沒有了最初的嘲笑。
因爲對方的確是這麼做了，也確實已經做到……若非後來出的那些變故，或許根本就沒有如今這一出。
“爲什麼你從來沒有勸我‘放下’過？”
聽着灰影人主動說出這話來，宗主的眼底眉梢忽的染上笑意。
是成全還是怨恨。
對於曾經差點入魔的魂來說，或許，只有他們自己打心底裏自願放下，那才真的能夠放下。
“你看，你自己想通了不是？”
宗主說着，微微側頭沉思片刻。
而後她也沒有急着去修復書簡，而是將桌案上裝着剩餘夜魂的竹筒遞給對方道：
“我等你自己想通，沒有糖果獎勵，勉強給你喝些水吧。”
這“水”可比所謂的糖果獎勵高級萬倍了……
灰影人雖然從旁觀周遊的選擇裏面，自己慢慢想通了，可對於夜魂，卻也沒有收的打算，畢竟那是周遊特意留給宗主的。
而此時九重之巔小院裏麪灰影人的打算周遊並不清楚，他此時正隔着花格窗，看着裏面的周晴周公主，他這具身體名義上的十妹。
小藩王被噎了一下，轉頭對上九皇子那笑意吟吟的目光，終是揮了揮手：
“嘖！”
這龍子鳳孫的就是特別難搞，索性現在人過來了，他也就不用再應付這位有着冰雪聰明之稱的晴公主了。
那邊小藩王頭疼的讓出了房間，而周遊站在窗外，以袖掩脣，低咳兩聲後，卻沒有急着進去。
說實話，不是他想要在外面吹風，而是心口那紅線蠱毒如同纏繞住他的心臟，又彷彿化成絲線撓癢着他的喉嚨。
即便經歷大風大浪如周遊，對於這種紅線蠱毒發作的狀態，也終於明白，之前的疼和痛都只是小巫而已。
如今換上凡人的軀殼，加上蠱毒發作，即便心性堅韌如他，要是沒有晴兒凝聚夜魂的珠子，沒有童心特意將宗主贈予那隻機械紙鶴，恐怕離魂離兩次的他，別說什麼紅線蠱毒了，現在早就步上原先九皇子老路，一命嗚呼去鳥。
“九哥哥？”
周晴最初看到周遊的高興，在看清楚他蒼白麪色之後，立刻變成了驚慌。
少女再也維持不住之前刁難小藩王的端莊聰明，精緻到與晴兒有着三分相似的面容上，滿是擔憂。
從剛纔聽到的隻字片語裏面，周遊發現，這本來應該冰雪聰明的公主，似乎也和原先的九皇子般，只是璀璨了一瞬，而後也覆滅在了下放回京的路上，似乎說是流寇肆虐導致公主馬車墜崖？
“沒事，就是水土不服而已。”
說到“水土不服”四個字，周遊達到眼底的笑意，在看向安雪之後，頗有些許意味深長的道：“還多虧了小將軍一路專心照顧，晴兒，你怎麼樣？”
周晴目光從面有尷尬的小將軍和小藩王身上掃過，只維持着公主的端莊，伸手扶住周遊後，垂下眼眸，聲音淡淡道：
“我也多虧了小藩王照顧呢。”
雖然這對龍子鳳孫誰也沒開口趕人，可在旁呆着日東來和安雪卻都感覺到了尷尬。
兩人對視一眼，只覺得的轉身離開小院。
看着日東來和安雪遠遠離去的背影，直至再也看不見，周晴才蹙眉擔憂的扶着掩脣，再也掩飾不住吐出口血來的九皇子。
“九哥哥……”
她眼底慌亂和驚恐，再也維持不住屬於公主的高高在上和端莊。
周遊藉着衣袖掩飾住了自己吐血的情況，除開近在咫尺的晴公主外，應該無人知曉，所以他也只壓低聲音淡淡開口：“晴兒，我有些渴了，你可好替我去問小二要壺熱茶？”
“好。”
周晴不太清楚自家九哥要做什麼，但出於文韜武略、驚才絕豔的自家哥哥信任，所以她還是點了點頭。
扶着周遊在屋內坐下之後，她轉身就要離開，可剛踏出房門，門口就有一壺熱茶放着了。
屋內是龍子鳳孫，小院外的日東來和安雪也沒有離開，而客棧二樓的暗間裏面，日藩王與擎天元帥卻也在關注着小院。
“你對九皇子的感覺如何？”
日藩王對於周遊的情報，早就翻看過不止三遍了，可此時他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問昔日好友。
擎天元帥苦笑道：“比傳言更加……深不可測。”
“九皇子對於整個皇室來說，是極爲特殊的存在，就如身爲十公主的周晴和十三皇子的周睿，與其都並非一個生母。
甚至比起十三皇子還有生母林貴妃那樣受寵妃子來說，十公主的生母不過一屆宮女，位不過嬪，可九皇子對兄弟姐妹卻是真正的給予其想要的。
即便是已經成年的幾位皇子，對其也是忌憚中帶着尊重。縱然有陛下和中宮娘娘教導庇廕在，可向來其本人應該也有相應實力吧？”
日藩王不曾與九皇子接觸過，一切只能靠情報消息和好友口中得知後推斷。
“一言難盡，我總覺得這位九皇子太過莫測了些，甚至他之前於皇城之中，隱隱在藏拙！”
擎天元帥擰眉，畢竟若早知道這位年不及弱冠，就有如此手段的九皇子，會這般風雲莫測，讓他這樣的沙場老將在一席對話間，都有背後汗溼的心驚，那麼這次下放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