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國近年戰爭頻繁,而國內又旱魃猖獗,民生艱難,因而威王下令一切從簡,各類禮節也一律免去。
青翎足足用了兩個時辰在自己的着裝打扮上,此時的青洛早已被青翎晃得審美疲勞,慶幸的是終於等到玉夕的出現,爲什麼呢?因爲如果玉夕過來了,那就說明馬上要出發了,而青翎的各種折騰,也就到此結束了!
除非是她不想去,但是這種‘除非’,應該是永遠不會在青翎身上出現。
到府門前的時候,兩輛馬車已經備在那裏,只是並沒有看到容弦。
應該已在列前的那馬車裏吧,青洛想,和青翎上了後一輛,然後馬伕子一聲輕喝,馬車便動了起來。
青洛不經意伸手將幕簾撩出一個縫隙看了看前一輛馬車,其實什麼都沒有,然而青洛的脣角卻微不可見的挑了挑,浮起幾分淡淡的笑意,然後收回了手,目光轉向馬車外。
青翎拿着一柄羽扇一直有一下沒一下的晃動着,眼神直直地盯着扇羽發呆愣神。
“……姐,我們好像,好久都沒有見到蘇公子了耶……”
青洛視線從那羽扇上略微掃過,隨即看着青翎淺笑道,“怎麼,難道我們翎兒,是想念蘇公子了?”
青翎臉頰頓時一紅,嗔怒道,“姐你胡說什麼呢!我只是......只是看到扇子所以順便,就想起蘇公子了而矣。”
“哦,順便的啊,只是這樣嗎?可是我們翎兒平時也經常看這扇子啊,千萬不要說你沒有,姐姐可是經常看到。”
青翎的小臉立刻泛紅了,“我我我那只是因爲……因爲這扇子好看不行嗎?”
青洛蹙眉沉默了片刻,慢慢收起了笑容,看着青翎認真嚴肅道,“翎兒,其實姐姐並不覺得,蘇公子是個可以……”
青翎大概知道姐姐要說什麼,立刻打斷道,“姐姐,蘇公子有哪裏不好了,我都說了你完全就是偏見!”
青洛無奈一笑,不再與她爭辯。
馬車在凰安街頭穿城而過,透過馬車的小窗望去,一座龐大巍峨的宮城漸漸展露在眼前。
這裏,便是朔王宮了。
馬車進了外宮門,行至內宮前的時候停了下來,青洛青翎先後跳下馬車,而容弦則已經坐在輪椅上,一直恭候在此的一隊宮衛連忙上前迎接,然後分列兩旁躬身讓出道路,正前方向,一頂華貴精緻的人力輦車已經早早等候在那裏。
的確,昭乾殿位置那麼高,數百步的長石階,如今的他......怎麼上得去。
陣勢太威嚴,青翎站在青洛身邊看得大氣不敢出,容弦溫笑着拒絕他人幫扶後,自己驅着輪椅向輦車方向行去,而在此前,容弦已經有近乎三月,沒有踏入過王宮了。
這三月中他沒有上過一次朝議更沒有過問朝中任何人事,以前地方上呈的普通奏疏都會先通過世子府,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容弦讓他們把這些分成兩部分,一部分送往昭陵君府,一部分送往首輔王闕王府,一切都由他們定奪且不需稟報。【零↑九△小↓說△網】
不入朝堂,不問朝事,他已經把現在的自己,徹底放空了。
昭乾殿內,王室宗親,羣臣及其家室都已到齊。
“世子殿下到……”
隨着一聲尖細的高喊,殿內所有人等一律起身,看向殿門口處,躬禮迎接。
容弦面色平淡地緩緩經過殿中,在王座下方第一個位置坐下後,其他人依次才坐下。
青洛青翎沒有與容弦一起從殿中經過,指引的公公讓她們從偏殿門進入,然後直接到容弦身後已經安排好的位置坐下就是。
青翎一直好奇地東張西望着,小聲問青洛道,“姐姐你看到公主了嗎?”
“人真的很
多耶!你看我們對面,小孩子都有……”
“你不是也小孩子嗎?”
“你才小孩子,我早長大了!”
“是嗎?”
“當然……”
“昭陵君殿下到……”
殿外再次響起的高聲很快轉移了青翎的注意,殿內所有人也都再次離座起身,除了容弦。
青洛拉了青翎站起來,目光卻是落在前面與她們僅僅一米之隔的容弦的身上,因爲走得匆忙又不同馬車,進了王宮後又是各種禮規等級深嚴,即使這麼近,直到現在他們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大殿中人那麼多,但不論他在那個位置,只肖一眼,青洛就能立刻尋到他的,那是不論什麼人,多少人都蓋不住的存在。她看不到他的面容,可那張輪椅,真的,不適合他。
青翎忽然激動地用力拽青洛的衣袖,“姐,姐我是不是看錯了,你猜我看見誰了……”
青洛回過神,順着青翎手指的方向望去,然後瞬間,四目相對。
青洛本能地後退了一步,目光緊緊盯着來人。
容戟淺笑着看了看青洛,然後走到容弦面前,微笑躬禮道,“臣弟見過王兄。”
“戟弟免禮。”
“王兄可有好些?因爲王兄一直在府修養,把朝事都丟給了臣弟與王首輔,臣弟都忙得抽不開身沒能時時去探望王兄,還請王兄莫怪。”
容弦淺然一笑,“戟弟客氣了,我自己偷閒着還勞苦了戟弟,應該我這王兄向你道歉纔是。”
“王兄今日看起來氣色很好,不知何時可以繼續回到朝堂?好歹臣弟也能輕鬆些。”
容弦笑着搖頭,“那戟弟怕是不能輕鬆了!”
“臣弟不明白王兄此言何意?”
“父王也器重你,又有王首輔幫助,如今你已能獨當一面,我短時間內,都不會再接理朝事。以往都是你閒着,好不容易有了藉口,我也想閒一閒不是,只是要辛苦你了!”
容戟一臉爲難,“可是王兄這是……”
“你只說願不願意幫我?”
“臣弟......願意。”
容弦輕笑點頭,“這就好說了,想必父王母后也要過來了,戟弟去坐下吧!”
容戟躬身回禮一笑,卻並沒有急着離開,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容弦身後的站着的兩人。
“青洛姑娘,青翎姑娘,許久不見了!”
青洛臉色淡淡,心中五味雜陳,對容戟的話置若罔聞。
旁邊青翎卻既喜又驚地看着容戟,“蘇公子原來你就是,是祈侯哦不不,現在是昭陵君殿下,真的是你啊!”
容戟含笑點頭,“是我,驚訝嗎?”
青翎連連點頭,“驚,驚訝,驚訝死我和姐姐了!”
容弦淺笑,“戟弟與她們認識?”
“豈止是認識,可謂深交呢!”容戟笑言道。
青洛躬身行禮,微笑淡淡說道,“昭陵君殿下何等尊身,青洛此前根本不認識殿下,更談不上什麼深交。”
如此明顯的嘲諷之言,容戟卻也不惱,反而笑問道,“青洛姑娘還記得上次相遇我與姑娘說過的一句話嗎?想必是沒忘的,一會兒,說不定會有驚喜呢!”
如果不是在王宮,如果不是在這大殿上,如果不是自己沒有選擇的餘地,青洛一定會馬上轉身離開。
只是她沒有,因爲如果畢竟只是如果,也因爲,容戟先離開了。
昭陵君,蘇籍,蘇籍,昭陵君。
呵呵,原來蘇籍就是昭陵君,昭陵君,就是蘇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