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溪心道自己的腳趾頭上什麼時候長出這麼粗長的汗毛了，她又不是狗？這般想着，林若溪便蜷起腿用手揪了一下。
原本只是個下意識的動作，壓根沒想會有什麼結果。不料，只是輕輕一碰，那幾根毛髮卻脫離腳趾被林若溪捏在了手上。
“怎麼那麼容易就揪下來了？而且還一點都不疼？”自言自語地嘀咕着，林若溪將那幾根汗毛湊近些仔細查看。
這一看，頓覺驚悚。這哪裏是她腳趾頭上的汗毛？事實上，沒有人的腳趾頭上會長這樣的汗毛，這……這……這分明就不是她身上的毛髮。
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九千歲離開前的那些話——“今日本座才知，原來被人拔毛是如此痛苦的事情，難怪昨日本座揉亂你的頭髮你會那麼生氣。嗤……不過溪兒，本座喜歡你給我拔毛……”
拔毛？她給他拔毛？還是用腳？難道……難道這是他的？
“啊……”地尖叫一聲，如同躲避毒蛇猛獸般將手指上那幾根毛髮丟掉，林若溪一腦袋扎進被褥裏。
太丟人了，簡直是太丟人了。九千歲就這樣不動聲色地，一點點將她引誘進他的粉紅圈套。不但對她上下其手大肆挑釁，還跟逗弄白癡似的將她逗得團團轉。而她，居然傻不拉幾地主動說給他吹吹。
難怪他說等以後夜夜都讓她吹，他居然想要夜夜都？天，這男人怎麼可以這樣腹黑，這樣悶騷，這樣不要臉？
可莫名地，一股不受控制的甜蜜又涌上林若溪的心頭。九千歲說夜夜啊！他還說，他也可以給她吹吹，他說他喜歡。那麼，是不是在九千歲心裏，她其實跟小黑有那麼一點點不一樣？是不是九千歲，其實也把她當做是個女人？
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是幸福的，愚蠢的，也是極其不自信的，林若溪此時就陷入這樣的狀態。明知道這個男人不是她愛得起的，明知道這樣的畸戀挑戰了自己的道德底線，但她還是渴望愛他，甚至不惜做他腳底最卑微的塵埃。
忽而甜蜜，忽而難過，正無比糾結，腦海裏卻毫無徵兆地蹦出一個奇怪的問題。太監可會如正常的男人一樣有毛髮嗎？他什麼都沒有，又豈會有毛髮？
猛地想起方纔九千歲的反應，他那樣大汗淋漓地顫抖，那樣慾求不滿地擁着她親吻她，那樣心滿意足在她耳邊說情話。死太監的所有反應，分明就是個正常男人那個之後的正常反應啊！
藥王的話再次迴盪在耳邊——“我告訴你啊若溪丫頭！鳳吟九他根本不是太監，他身上具有最純正的陽剛之血。”
他不是太監，他身上擁有最純正的陽剛之血？他不是太監，他身上擁有最純正的陽剛之血？
真的嗎？是不是真的？
哆嗦着從被窩裏鑽出來，林若溪“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她的臉幾乎要貼住地面。毛髮呢？那幾根她方纔丟掉的毛髮呢？她要驗證，用最嚴謹的態度、最專業的眼光和最冷靜的頭腦去驗證，看看九千歲到底是不是太監。
苦找不到，正急得上躥下跳，頭頂突然傳來一道冷冽的聲音：“你在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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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溪身子一抖，倏地擡頭。
九千歲正滿臉寒霜居高臨下俯視着她，冰冷的鳳目中帶着毫不掩飾的厭煩。
林若溪有點發蒙，這個男人，真的是前不久才與她纏綿，對她說了那麼多令人臉紅心跳的情話，離開前都不忘交代她這輩子只能喜歡他一個的九千歲嗎？他看她的眼神爲什麼如此令她難過？
迅速從地上爬起來，林若溪脫口道：“您……九千歲……您回來了？我……”
“阿九哥哥，快一點！”微微有些含混不清的聲音，門簾唰地一聲被人掀開，一個紫色的俏麗身影出現在林若溪眼前。
絲毫不奇怪會在這裏看見林若溪，龍纖紫旁若無人地走進來，一把抱住九千歲手臂搖晃道：“找到了嗎？趕快拿出來讓我看看，紫兒都等不及了！”
九千歲輕輕拂開她的手，低聲道：“馬上！你先出去！”
“不嘛！我要在這裏等你！”
“紫兒？趕緊出來。你不要纏着吟九，也不要說太多話，舌頭纔剛好一點……”門簾一掀，又走進來一個人。
此人看見林若溪先是愣了一下，繼而瞭然地衝她笑笑：“慧敏郡主還沒走啊？”
這句話並沒有多少惡意，但對於此時的林若溪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
沒錯，今日在診堂的人都知道她來九千歲的行院了，也都知道九千歲借給她手術室的條件就是讓她伺候他。
歷史上宦官當道殘害良家婦女的記載數不勝數，被九千歲看上，還公然要她伺候，大約在所有人眼睛裏，她林若溪都是那種可以任人玩弄，卑賤到塵埃裏的下賤女人。
而眼下她的模樣也證實了這一點，披頭散髮，腳上沒有穿襪子，更沒有穿鞋。若不是方纔早早穿好了衣裳，此時龍纖紫和龍雲軒進來，她大概正一絲不掛地躺在九千歲的被窩裏。
她就這樣毫無尊嚴地，如同一隻被剃光毛丟在大庭廣衆之下的獸，羞憤又絕望。所有浪漫的粉紅色幻想都在這一刻被擊得粉碎，屈辱的淚水在林若溪眼眶裏滾動。這一刻，林若溪想到了死。
龍雲軒話一出口就後悔了，因爲在他說出這句話後，林若溪的小臉瞬間變得慘白。她就像不堪一擊的紙片人，全身都在發抖，似乎隨時都要摔倒下去。她光着的小腳丫侷促不安地蜷縮着，十根白嫩如珍珠般的腳趾緊緊摳着地面，心疼得令他想將它們揣進懷裏。她的大眼睛裏都是淚，可她卻高高昂起頭顱，固執地不讓眼淚掉下來。她的脊背挺得筆直，狼狽間卻像一株冰天雪地傲然綻放的梅。這個少女，如此驕傲，如此美好，如此令他怦然心動！
鬼使神差地，龍雲軒便走進來，伸手想扶林若溪，“慧敏郡主？你……”
“寒夜！送慧敏郡主回繡院！”九千歲冰冷的目光猛地掃過來，讓龍雲軒即將觸碰到林若溪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但他的視線不過在林若溪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迅速移開，彷彿林若溪是一坨令人噁心的臭狗屎。
即便不看他，林若溪也能感受到九千歲身上散發出來的疏遠與嫌棄。脣角一彎，林若溪臉上露出一抹冷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