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將臉部本就發生了病變，此時滿頭滿臉都是血，裂開的嘴裏露出兩排白森森的牙，甚是駭人，但他卻手舞足蹈，開心得仿若孩童。
這畫風實在轉得太快，便是天地崩都不爲所動的白瑾瑜，也呆愣當場反應不過來。
白瑾瑜聽不懂副將的話，林若溪卻聽懂了。
潛水艇？沒錯，敵人使用的正是具有防禦功能的潛水艇。所以，九千歲的戰船纔會突然落入敵人彀中還毫無察覺，所以，九千歲他們纔會如此不堪一擊傷亡慘重。
但，即便落入如此被動的局面，九千歲也能扭轉乾坤變被動爲主動是嗎？他居然想出用貼身戰的法子，偷偷搶奪敵方的潛水艇，從而打贏了這場仗。
這個男人，那麼自私，那麼殘忍，卻又那麼令人驕傲。
眼淚都顧不上擦，林若溪推開暗一便撲向船舷：“阿九呢？阿九在哪裏？”
“爲夫在這裏！”冰冷卻無比熟悉的天籟之音響起，林若溪倏地回頭。
在他們的左側方，一艘敵軍潛水艇上，九千歲正迎風站在船頭，與她相距不過數十米。
他的鎧甲被戰火薰得黑一塊白一塊，被鮮血染紅的衣裳透着股腐朽，絕世無雙的俊臉上也髒兮兮的，皆是戰火洗禮後的痕跡，便是長髮，都被戰火燒掉了一片結在頭上，看着十分狼狽。可是，他卻如皚皚白雪中屹立懸崖之上的青松，挺拔巍峨得令所有人都要臣服。而那雙晶亮深邃的眸子，如同宇宙黑洞，吞沒了所有光源，璀璨得簡直不像話。
“阿九？”淚水一下子模糊住了林若溪的視線。
明明隔着那麼遠的距離，但卻彷彿突然被她的淚水燙傷，九千歲脫口道：“別動寶貝兒，爲夫過來接你……”
話音未落，九千歲身形一晃，一口鮮血噴濺而出，整個人都斜倚在了船舷上。
林若溪大驚：“師兄，快，你快揹我過去，阿九受傷了！”
白瑾瑜尚未行動，暗一已背起林若溪，順手操了塊甲板，如同大鵬鳥般躍下了戰船。
時間彷彿停止，又彷彿進入了慢鏡頭的切換，林若溪的視野裏不再有其他，唯剩下那雙她迷戀已久的鳳目。
藉助甲板的力道，暗一幾個彈跳，已帶着林若溪箭一般射向九千歲的位置。
眼見距離九千歲越來越近，而九千歲也已經張開雙臂，做好了迎接她、擁抱她的準備，林若溪的臉色卻倏地大變。
“阿九？快臥倒，趕快臥倒……”
“雲軒，小心……”白瑾瑜的聲音幾乎與林若溪的喊聲同時響起。
不等他二人話音落下，只聽“砰”地一聲，九千歲身形一震，猛地回過頭去。
龍雲軒正面帶微笑地緩緩倒下，像是想要對九千歲說點什麼，他張了張嘴，聲音沒發出來，大口大口的鮮血卻從龍雲軒嘴裏噴涌而出。在他二人身後不足十米處的暗角里，不知何時竟站着個面戴蝴蝶面具的黑衣女人。她正用左手握着受傷的右手腕，面具下憤怒的眼睛惡狠狠地瞪着從天而降的林若
而在她腳邊的甲板上，居然有一把黑漆漆的左輪手槍。
看見蝴蝶夫人突然出現在九千歲背後，用手槍瞄準九千歲時，林若溪便摁下了小火焰。
再厲害的武功也沒辦法和子彈的速度相比，哪怕九千歲本事逆天，一把小小的左輪手槍也能在頃刻間要了他的命。
所以，林若溪從小火焰裏取出麻醉槍，瞄準射擊，所有動作都一氣呵成，沒有半口氣停歇。
她的動作很快，命中率也很高，麻醉槍準確無誤地射中了蝴蝶夫人的右手，打掉了這個該死的老女人手裏的手槍。
然而，終究沒辦法阻止蝴蝶夫人已經射出來的罪惡子彈。
龍雲軒突然出現，用身體替九千歲擋住子彈的那一刻，林若溪覺得天都要塌了。
她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龍雲軒不能死，絕對不能死，倘若龍雲軒死了，阿九，要怎麼活？
白瑾瑜比暗一的動作晚，卻比暗一落地早，雙腳尚未在甲板上站穩，凌厲的掌風已排山倒海向蝴蝶夫人劈去。
白瑾瑜是個淡然的人，和他的人一樣，他的武功只求保命，雖渾厚綿長後勁無窮，卻不像九千歲的那麼霸氣凌厲。
可是此時，他的每一掌拍出，都帶着森然殺氣，像是不把蝴蝶夫人劈成肉泥誓不罷休。
蝴蝶夫人哪裏受得了白瑾瑜這樣的重擊，身體像斷了線的風箏般被拍飛出去，跌落在甲板上瘋狂吐血。
白瑾瑜卻沒有半點憐憫之意，殺氣騰騰的目光鎖定蝴蝶夫人，他一步一步走上前。
眼見蝴蝶夫人已目露驚恐，卻不知打哪兒突然跑出來個黑衣人。白瑾瑜只覺眼前黑影一閃，想都沒想，便重重拍出幾掌。
然而黑衣人的速度快得如同一道閃電，避開白瑾瑜的掌風，他迅速抱起蝴蝶夫人越過船舷，直接跳進了海里。甲板上，只留下幾片被白瑾瑜削下來的衣衫碎片。
白瑾瑜額頭上的青筋狠狠跳了幾下，衝到船舷處往下察看，只見海浪翻滾，哪裏還有蝴蝶夫人和黑衣人的半點影子？
咬着牙傳令讓所有戰船上熟悉水性的人下海打撈，白瑾瑜面色凝重地返身走向林若溪。
九千歲像是傻掉了一樣，非但沒有去抱龍雲軒，反而後退了好幾步，瞪着驚恐的眼睛，他像不認識龍雲軒一般瑟瑟發抖。
同情地看了九千歲一眼，白瑾瑜在林若溪身邊蹲下。
蝴蝶夫人的那一槍是致命的，龍雲軒的後背上多了個小小的血洞，正是後心的位置。儘管林若溪的一隻手死死摁在上面，但鮮血還是通過盔甲汩汩地往外冒。
林若溪此時完全顧不上九千歲，她跪在甲板上，讓龍雲軒斜歪在自己懷裏，一隻手捂着龍雲軒的傷口，另一隻手在袖袋裏拼命亂掏。
看見白瑾瑜，她的眼睛亮了一下，豆大的淚珠奪眶而出，一顆一顆滴落在龍雲軒身上。
“師兄？你快……快來幫我，我們趕緊給雲軒做手術，將子彈取出來，我們……”話未說話，她又看向龍雲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