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沒有!”董嫣被林若溪嚇得渾身發抖,卻又手腳無力沒辦法動彈,只好紅着眼圈道:“我在服侍夏荷姐姐和暗二將軍,是……是白太醫讓我過來的。鳳醫仙和藥王來探視夏荷姐姐和暗二將軍時,當着我的面兒……”
根本不容董嫣解釋,林若溪打斷她:“既然我師兄調你過來服侍夏荷和暗二,你跑到這裏來做甚?別告訴本王妃你喝醉了酒,把這裏當做夏荷和暗二養傷的寢殿了。”
這話非但沒有喝斥住董嫣,反倒讓董嫣精神一振。
她猛地揚起被淚水打溼的長睫,脫口道:“我聽鳳醫仙和藥王說蝴蝶夫人用類固醇育蠱,她在這幢寢殿內住了那麼久,難免留下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我怕王妃您……”
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說出來的乃是絕密,董嫣的聲音戛然而止,林若溪卻聽明白了。
重新落座,她目光深沉地看着董嫣:“你方纔看見我偷偷溜進來,所以,跟着我進來,想要保護我?”
“嗯!”董嫣點頭,含淚的眼睛裏帶着劫後餘生的微光。
林若溪並沒那麼好糊弄,她緊緊盯着董嫣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既然你跟我進來是想保護我,爲何要手持大刀從背後偷襲我?”
“我沒有偷襲您……”
董嫣的話尚未說完,花勇卻滿臉恍然大悟地突然開口道:“阿嫣?你……你可是瞧見我了?你以爲我要加害王妃,所以才手持彎刀衝過來跟我拼命麼?”
“我……”董嫣俏臉一紅,遲疑道:“我不知道是你,我以爲是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花勇再問:“你可是從琉璃窗的剪影上看見我的?”
“啊?”董嫣一驚,滿臉迷惑道:“勇王爺?你怎麼知道?”
“王妃?”花勇猛地向林若溪看過來,虎目中竟帶着驚喜的淚光。
“我已經聽懂了!”林若溪點點頭,卻沒有從凳子上站起來,而是又將警惕的目光投向花勇。
“董嫣今晚奉我師兄之命,在那邊照顧夏荷和暗二,方纔我偷偷溜進這棟寢殿時,她無意中看到了我,怕我一個人有危險,所以悄悄跟了進來。她也算有勇有謀,進來之前,向御林軍借了把大刀防身。她沒想到我一進門就來關窗戶,更沒想到我關窗戶的時候,這把小手電的光芒會照在琉璃窗上,將珠簾後面寢室內詭異的一幕投射到琉璃窗上。
所以,她從琉璃窗上看見寢殿房樑上那個不知道是什麼的白色鬼影想要偷襲我時,想都沒想便舉着大刀衝過來。角度問題,她明明是在保護我,我卻在琉璃窗上看見她要砍我。所以,董嫣確實是個誤會。只是……”林若溪話鋒一轉,突然道:“花勇?你深更半夜懸掛在蝴蝶夫人寢室的房樑上,究竟在做什麼?”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林若溪手裏抓了一大把毒粉。就算花勇現在是隻真正的大老鼠,她也能在數秒鐘之內,將花勇變成一隻死耗子。
像是沒料到林若溪會問這麼犀利的問題,花勇一下子呆住。繼而,他眼眶一紅,熱淚奪眶而出。
這問題問得實在太直白,林若溪微微蹙了下眉。
沒錯,花勇的話可謂一針見血。她確實一直都不相信花勇,不是花勇這個人不值得她信賴,而是催眠術這種東西實在太深奧、太玄妙,白瑾瑜到底有沒有徹底將花勇的催眠術解除,根本就無從證實。
想蝴蝶夫人的催眠術多麼邪惡、多麼陰毒,當初貓捉耗子狗管閒事的慘烈情形歷歷在目,林若溪寧可冤枉了好人,也不想再看見類似的事件發生,尤其是,花勇和馮虎一樣,還是自己的近衛軍。
她雖對花勇心存不忍,卻也不敢冒這麼大的險來賭博。
默了幾秒鐘,林若溪輕輕點了下頭:“是!我一直都不信你。因爲花勇,我不能讓你變成第二個馮虎。”
“嗤……”本以爲這話會傷害花勇的自尊心,不料,花勇卻釋然地笑了。
狠狠擠了下眼睛,將淚水擠掉,花勇的目光中充滿欽佩:“這世上,唯我大楚國小公主纔有這般氣度,才如此敢作敢當。如此,花勇值了!”
沒等林若溪明白他這句值了什麼意思,花勇又道:“是屬下疏忽了,居然忘了自己眼下披頭散髮,穿着中衣,更忘了現在是大半夜。也難怪小公主會懷疑屬下,倘若讓九千歲或者白太醫看見這樣的我,只怕會直接出手將屬下擊斃。”
一聽這話,林若溪便知花勇有隱情。她的目光緩和下來,淡然道:“花勇?我給你個辯解的機會。倘若你能說服於我,那麼,我便饒了你今晚的驚駕之過。如果你無法自圓其說,就休怪我心狠手辣!”
林若溪這般說,已經是對花勇網開一面,多少是在徇私。以花勇的身份,當立刻磕頭謝恩纔對。不料,花勇竟微笑着問:“倘若屬下無法自圓其說,小公主打算如何處置屬下?”
花勇的態度着實讓林若溪不爽,她皺皺眉,一字一頓道:“我會讓梁王和大哥把你關在籠子裏,終身囚禁!”
“公主啊!”花勇的目光一下子變得無比柔和,才風乾的眼角,又有兩行熱淚滾滾滑落:“您怎麼可以如此善良、如此護犢?倘若屬下的催眠術根本沒有解除,您應該讓九千歲將屬下剝皮剔骨,做成人皮燈籠以儆效尤纔對啊!”
實在沒想到花勇會這麼說,林若溪腦海中猛地一個激靈,脫口道:“花勇?你可是和董嫣一樣,方纔迅速往門口竄,也是想救我?”
花勇眼睛一亮,不敢相信地看着林若溪,半響才道:“白太醫果真所言不虛,這世上,真正的神斷,唯小公主是也!”
至此,林若溪徹底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