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衝”被九千歲說得又冷又硬,卻是暗一這輩子聽到過最溫情、最感人的命令。
他的眼眶一熱,終於展開雙臂撲上前,將差點栽倒在地的蘭香撈起來,緊緊抱入懷中。
暗一苦盡甘來、夫妻團聚,九千歲等人由衷高興,但此時,他們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所以,由着暗一夫妻抱頭痛哭、互訴衷腸,他們各自收回視線,再次看向地上被砸死的小老鼠。
龍雲軒的心被九千歲撩撥得癢癢的,寒夜更是摁捺不住,簡直想暴走。便是白瑾瑜都有些蠢蠢欲動,恨不得撕開九千歲的嘴,讓他趕緊說出答案。
所以,三人同聲問道:“鳳吟九(吟九、千歲爺)?知道是花勇和董嫣又如何?花勇和董嫣一年前便死了。我們的當務之急,乃是趕緊找到師妹(小嫂子、王妃)啊!”
“花勇和董嫣一年前便死了?如今你等還相信這套說辭?” 深吸一口氣,九千歲眼角滑落兩滴濁淚:“但你們說的沒錯,當務之急,乃是趕緊找到溪兒,一分鐘也不耽擱。可是,溪兒不允許。因爲溪兒覺得,還有事情,比救她離開囹圄,更加重要。”
“更加重要”四個字說出來,九千歲的嗓子啞得簡直不成樣,但他卻繼續道:“溪兒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仗,她在觀禮臺下,明明和小小九、小小溪相見了,卻不相認,甚至還與小小九和小小溪擊掌盟誓,要寶寶們在我等面前三緘其口,保持沉默,必是受到了蝴蝶夫人的脅迫,怕小小九和小小溪受到傷害。
既然蝴蝶夫人看管她到了寸步不離的程度,那麼,豈會任由溪兒跑來醫治蘭香?溪兒既然敢在蝴蝶夫人的眼皮子底下給我們傳遞信息,必然做了萬全的打算。此時,我們去追,或者全城戒嚴開展搜捕,非但幫不到溪兒,還會讓蝴蝶夫人懷疑她,會讓蝴蝶夫人將她轉移到更加隱蔽的地方去,會讓蝴蝶夫人對她實施更加殘忍的報復。
所以,溪兒是對的,我們得忍,至少,得暫時不動聲色。而且,我們還要把溪兒交代的事情,先做完。”
“懂了!”白瑾瑜的表情有些扭曲,隱忍得腦子都在抽痛,但他卻點頭再問:“鳳吟九?師妹她想讓我們做什麼?”
白瑾瑜的話讓九千歲微微一愣:“你也猜不到嗎?你那樣瞭解她?”
搖搖頭,白瑾瑜笑了:“這世上,可還有人比你鳳吟九更加了解師妹,更加懂她所思所想嗎?鳳吟九?瑾瑜今日終於承認,你贏了。不過,我不會放棄師妹,我會……繼續保護她。”
“隨你!”彎起脣角,九千歲衝白瑾瑜笑了笑。
繼而,他的鳳目一眯,冷聲道:“溪兒花費那麼多心思將花勇暴露出來,不是想打擊花勇,她是想告訴我們,在端王府內,隱藏着一個大祕密。”
扭頭看一眼自己身後,聽得入了迷的小小九和小小溪,九千歲衝他二人展開雙臂:“寶貝們,來!”
聽見爹爹喚他們,小小九和小小溪趕緊走上前。
也不知道方纔大人們的談話倆小隻到底聽懂了多少,他二人你瞧瞧我,
相互交流了大約十秒鐘,小小九突然下定決心,低頭絞着手指遲疑地問:“爹爹?您和義父說的蝴蝶夫人,可是和姨在一起的那個一隻耳老虔婆?”
“什麼姨?誰是一隻耳老虔婆?”白瑾瑜皺了下眉,繼而恍然大悟:“小小九?你和小小溪今日與人擊掌盟誓,現場一共有幾個人?”
“四個!”小小九伸出三根手指頭。
大約感覺到自己所謂的四,好像比寒夜叔叔平時說的少了一個,小小九又加了一根手指頭。然後一本正經道:“兩個冷冰冰不說話的可怕叔叔,一個笑得特別假,讓人特別討厭的一隻耳老虔婆,還有姨!”
九千歲、白瑾瑜、龍雲軒和寒夜同時心頭一凜。
所謂的一隻耳老虔婆,自然是蝴蝶夫人,至於兩個冷冰冰不說話的可怕叔叔,一個必是花勇,另一個,恐怕是被蝴蝶夫人做成蠱人的林浩宇吧?
難怪林若溪當時不敢與孩子們相認,那麼多人的監視下,她該多麼驚恐,多麼害怕啊?
但,便是在那樣危險的情形下,這隻狡黠的貓兒,依然將消息成功地送了出來。而且,讓她的一雙兒女,毫髮無損地回到了九千歲身邊兒。
好隱忍的貓兒,好機智的貓兒,好強悍的貓兒,好令人心疼的貓兒。
擡手拭去眼角的淚水,九千歲讚賞地衝小小九笑了下,又柔聲道:“乖!爹爹知道你和妹妹背信棄義心裏很難過,但正如妹妹所言,姨只讓你二人不告訴任何外人,而爹爹和義父、雲軒叔叔,還有寒夜叔叔,都不是外人,是自己人,姨不會怪你們的。寶貝?你且將姨送給你的向陽花拿出來給爹爹和義父瞧瞧好嗎?”
“好!”爹爹的這番話顯然讓小小九吃了定心丸,他十分珍惜小心地將向陽花從懷裏取出來,輕輕舉高高:“這就是姨送給我和妹妹的向陽花,我們倆一人一朵。姨還給我和妹妹綁珠子,說男左女右,一定要對稱,才更能突顯出我和妹妹是金童玉女。”
被哥哥搶了先,小小溪也趕緊從懷裏掏出向陽花表功,還把綴着兩顆夜明珠的右腳翹得老高。
“嗯……姨好香,眼睛好漂亮,像小白,也像爹爹畫像裏的孃親!”
眼睛像白瑾瑜?和白瑾瑜一樣擁有一雙乾淨、柔和,又悲天憫人、普濟天下的眼睛?像九千歲畫裏小貓兒的眼睛?
再無疑惑,那就是林若溪,就是林若溪。
“見鬼!”龍雲軒狠狠抹了把臉上的淚水,把自己的女兒抱得更緊一點,嘴裏卻譏諷道:“吟九?這就是你所謂的大祕密嗎?就是小嫂子送給小小九和小小溪的向陽花?”
“當然不是!”白瑾瑜騰地一下站起來:“這是師妹在告訴我們她的被囚之地……”
深吸一口氣,九千歲低聲道:“鳳暖!”
而隨着他喚出鳳暖,白瑾瑜也冷聲道:“江北!”
他二人幾乎同時開口,同時閉嘴,說出的卻是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