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夜的御劍飛行,已經距離靈雲極近了。
樂琪蹲在溪邊洗涑,冰冰涼涼的清水潑在臉上,瞬間讓她的頭腦一片清爽。
一邊的蘇明鶴正和她說到他拜師那會兒,見樂琪滿臉的水,便遞給了她一張帕子。
樂琪道了句謝擦乾了臉,頓時全身舒坦,她接過話頭來:“所以,後來你就同秦綺薇拜了同一個師傅嘍”
蘇明鶴略一點頭,少年臉上倒是露出了個十分坦蕩的笑容:“是這樣的,說起來,秦綺薇還成了我師姐。”
樂琪不由停下來看着他,見他的目光黑亮,就像一汪泉水,沒有絲毫的消極之意,她原本要說的話,忽然的就落了回去。
蘇明鶴這幾年算是挺慘的。
仙門大選落選了之後,幾年內,他先後去了好幾個大開山門選徒的修仙門派,卻一一落選。
按理,蘇明鶴的靈脈雖不突出,卻也不是不好,可是就偏偏的,好幾個門派,愣是沒有選上他。
樂琪正想到這,便見樹下閉眼養神的謝江樓已經不知什麼時間睜開了眼。
“師叔”
謝江樓睜開狹長的眼眸時眼前正好落入這樣一幕。
白雲悠悠,清澈的小溪緩緩流淌而過,浸潤兩邊的油油綠草,不遠處的少男少女一個坐在石上,一個蹲在水邊,正相互交談,輕熟自然。
謝江樓淡淡的收回視線,長長的睫毛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他冷寂的目光轉向了天際,似乎在思索什麼,又似乎只是靜觀這無邊蒼穹,感悟這萬千造化。
樂琪和蘇明鶴一前一後從溪邊走了過去。
“師叔感覺好些了嗎”樂琪停下腳步,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忍不住一問。
一夜未眠,樹下端坐的人白衣如雲,卻臉色蒼白,精緻的眉目,額間的金色雲紋都顯得黯淡了許多。
謝江樓的目光落回樂琪身上,眸子深深淺淺,彷彿繚繞了一股霧氣,又彷彿什麼都沒有,等樂琪想要看清的時候,他眼裏已經是她所熟悉的冷寂淡漠。
那目光,總彷彿洞穿萬物因果,超然天地輪迴,對上時令人頭皮發麻,暗暗發怵。
飛劍到達靈雲仙門邊界的時候,樂琪忽然生出了點奇異的感覺來。
其實按個總的來說,她樂琪在靈雲也不過待了那麼兩年,這靈雲,還沒有她在北荒戈壁的荒原神殿待的久。
想到這裏,她不知覺思緒有些走遠。
當過往的事在她腦海中迴盪了一遍,關於靈雲的,天啓的,其它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瑣事,忽然就像是用千萬塊石磚,慢慢在她心裏壘堆成一面高牆。
樂琪望着遠處朦朧的雲霧深處,忽然心裏有些微痛。
因爲她想起了一個人。
那個住在山林深處小村莊內的少年,像流星劃過天空般,曾短暫的劃過了她的生命,卻在她還來不及察覺的時候,便泯滅在了綠林深處。
阿磊。
樂琪,我最幸運的就是遇上你,我阿孃說在這個世界裏,你總會遇上一個你情願付出生命的姑娘,樂琪,你就是我的那個姑娘
那個夜晚,就向一把刀插在她的心扉,讓她的心口,涌出鮮紅的血液來,熾熱而滾燙
沈祁陽、芙箋,還有他們背後要置她於死地的人
靈雲
“洛九霞。”
低沉悅耳的聲音忽然在樂琪耳邊響起,她從回憶中倏然回神。
謝江樓正看着她,那目光深深淺淺,是樂琪所看不懂的神情。
“入靈雲之後,你記得不要過多言語。”
聽到這句話,樂琪不解的看向謝江樓,心裏感到說不出的奇怪。
是的,就是奇怪,因爲謝江樓從來不會說廢話。
還沒有等她詢問清楚,謝江樓已經留給了她一道高冷修長的背影御劍而去。
這時,蘇明鶴從後面驅劍上來,他輕輕一拍樂琪的背,朝她揚了揚眉,指了指前面,示意道:“九霞你還發什麼呆,再不走就追不上啦”
樂琪“嗯”了一聲看了眼謝江樓漸漸遠去的背影,立馬一鼓作氣的驅劍跟了上去。
靈雲的景象一如既往,從繚繞的雲霧深處穿過守山大陣,眼前便浮現出一片宛如仙鏡的景象來。
周圍的山峯上矗立着氣派恢宏的宮宇樓閣,紛紛拱衛着中間最大的一座山峯。朵朵祥雲飄散在空中,仙鶴在雲霧中展翅翱翔,姿態優美,時而發出清脆的鳴叫聲,如同碎玉瓊漿般空靈而徹響。
謝江樓的飛劍在大尊峯上空劃過,頓時引來下面一干仙門弟子的高呼。
“謝師叔回來了”
“是謝師叔”
“謝師叔”
高高低低的聲音從下面傳上來,樂琪忍不住下一看。
只見下面的廣場上,整整齊齊的站滿了身穿灰色道袍揹負飛劍的靈雲弟子。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弟子聚集在廣場之上,心裏難得的有些緊張起來。
“咦謝師叔後面還有兩個人快看那穿紅衣裳的”
“那是紫火霓裳”
這句話落音,地下的弟子忽然爆發出一陣議論聲,嗡嗡不絕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同時響起,連成一片,期間嘈雜混亂,叫人聽不清楚到底是在說些什麼。
樂琪確實沒有聽清下面在議論什麼,但她後面的蘇明鶴黑亮的眼裏卻忽然閃過一抹晦暗不明的情緒來。
這時忽然一柄流青飛劍載着一道青色的影從地面御劍而上,飛劍旋轉一圈,正好停在謝江樓之前。
“泊青已經等師叔多時了,還請師叔隨我來。”
男子笑着朝謝江樓一行禮,爲他們引路。
謝江樓淡淡的應了一聲,一直擔心老道人的樂琪忍不住出聲問道:“泊青師兄,那位前輩怎麼樣了”
泊青看了樂琪一眼,臉上閃過一抹奇怪的神情,他看了眼謝江樓,卻見謝江樓正看着他,頓時掩飾性的咳嗽了幾聲,略尷尬笑道:“已經無礙,師尊已經替他安排好了住處靜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