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若有所思的收回了目光,化作金魚的火焰從他嫩白的手心跳出,回到了水裏,在飛劍周圍遊蕩起來。
樂琪揚手掐滅了靈訣,水裏的火球瞬間消失不見了。
到了對岸,只見一片火紅的楓林,風吹樹林,豔紅的楓林就像火浪般搖曳起來,遮天蔽日氣勢磅礴,看上去宛如仙境。
樂琪沒有想到能有這麼美的景緻,一時之間竟然沒有從眼前的震撼中回神。
而等她回過神的時候,她才猛的發現,身邊的小孩已經向前走了大半距離。
可能是見身後久久沒有動靜,樂琪回神的時候,小孩忽然轉過了身。
他精緻的側臉,彷彿化作了滿天楓葉的耀眼,奪走了所有的顏色。
那樣驚鴻一瞥,說實在的,在這漫山楓林的陪襯下,足以令萬物黯然失色。
樂琪眼裏被那小小的一道白影所佔據,她彷彿陷入了魔怔,又彷彿來到了另一處時空,那一瞬間,整個天地忽然變得模糊起來,唯獨那一道白影顯得無比清晰。
“你不過來嗎”
無數的光影掠過時空的交匯將她往回拉,摧古拉朽間帶着她穿過寧靜的喧囂。樂琪從怔忪間回神,眨了一下眼睛,邁出了第一步。
她面色平靜,邁步的每一個動作都無比自然,看上去同平常並沒有什麼不同。
但卻又有些不同。
樂琪在小孩回身之後輕輕擡手按在了左邊的心口上那裏鮮活的跳動彷彿在惡意的告訴她一切並沒有表面那麼平靜。
樂琪擡頭看了看被楓葉遮擋的半邊天空,蒼茫的天空蔚藍無雲。她忽然很想就這樣待在這個安靜平和的世界裏,默默陪着走在前面的這個小孩,一直這樣下去
御劍回去的時候,小孩敏銳的察覺到了樂琪不同以往的沉默,他眼裏有些疑惑,卻並未開口詢問。
或許是覺得詢問她爲何沉默有些奇怪,也或許是認爲自己沒有立場去詢問。
一路無言回到城主府。
樂琪原本是要將小孩送回屋去,結果她發現城主府似乎有些異常。
但其實不是異常,準確來說是城主府陷入了一片血光中。
兩人站在院外,深深庭院裏顯得十分寂靜,一陣風吹來,腥甜的血腥味若有若無的飄過,彷彿在暗示先前發生過一場地獄修羅。
樂琪默默的探了探先前守着院子,此刻倒地不起的門人鼻翼,見已經沒有了氣息,心神變得微凝起來。
小孩一直盯着樂琪的表情,見她眉宇間閃過一抹凝重,他黑曜石般的眼裏頓時烏沉沉一片,接着,他靜靜看了一眼空蕩蕩的院子,忽然轉身向另一邊跑去。
樂琪察覺到他的動靜,來不及查看另外一個倒在血泊中的門人,便飛快的追了上去。
按理,她要追一個小孩,根本沒可能追不上,畢竟,她長腳長腿的,處於幼年的謝江樓哪裏比的過她。
望着空無一人的庭院,樂琪心神一緊,她來不及多想,便沿着長廊一路找了過去。
越是往後院看,樂琪就越心驚,當確定第二十個沒了呼吸的小廝時,她心裏終於慌亂起來。
謝江樓到底會在哪裏呢
她蹙着眉,目光巡視了周圍一圈又一圈。最後落到一個倒地的丫鬟身上。
是了,一定是去他孃的居處去了
想到這裏,樂琪“嗖”的一聲越上屋檐,飛快的從相連的屋檐向後院趕去。
然後,她果然在通往後院的路上看見了那道小小的白色身影。
樂琪高懸的心終於落回了遠處,她落到孩子前面,拉着他一躍而起,再落地已經到了後院深處的屋舍的一處檐角上。
“等等”察覺到孩子掙扎着想要下去,樂琪猛的拽住了他的手,直到這時她才察覺,小孩的手心竟然一片冰涼。
樂琪有些心疼,這畢竟是不足六歲的孩子,發生這樣的事,心裏必定惶恐不安。
想到這裏,她的聲音放的格外輕柔:“有人過來了。”
小孩還在掙扎的身軀一頓,他順着樂琪的視線看去,忽然停止了掙扎。
樂琪看到來人的時候,心裏倒是有些訝然,她原本以爲城主府裏發生了這麼大的事都無人察覺,這一位一定不在府裏,卻不想,正好相反。
來人正是孩子的父親。
他身上穿着一件素青色的長衫,看上去十分整潔,修長高挑的身形一眼望去,就吸引住人的視線。
他的五官一直是迷糊的,卻又隱隱有些輪廓,看上去有幾分同長大後的謝江樓相似,但卻又不似他的周身,始終縈繞着芝蘭玉樹的清雅之氣,溫和如玉,卻也冷然如玉。
孩子的父親穿過長廊,步履穩健的走到了正中間的屋舍前,他停頓了一秒,然後推開了門。
不染纖塵的靴子跨過了門檻,然後緩緩落地,步入了屋內。
“夏莘。”
男子的聲音低沉悅耳,彷彿玉石敲的泠泠聲響,叫人忍不住沉淪下去。
女子從屋內走了出來,她撩開簾幕,手裏還拿着未放下的針線。
“你回來了。”
女子輕輕笑着,眉眼微彎,似乎對於早回府的丈夫而感到喜悅。
“嗯。”男子點了點頭,目光望向女子還拿在手裏的針線道:“又在同江兒縫製衣裳了”
女子搖了搖頭,她尋了個地方坐下來,目光溫柔的望着手裏的布料,巧笑言兮:“這可不是爲他做的。”
這是爲你做的。
在一邊默默觀看的樂琪毫不費力的腦補出下面這句話,她油膩的縮縮肩膀,拍了拍小孩的肩膀:“你爹既然來了,應該不會有什麼事了,我們到其他地方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