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陸氏對此憤憤不平,側身與閔菱道:“看你那八妹妹,如今傲氣得不行, 看人懶得多看一眼, 說話也懶得多說一句。”
陸氏的脾氣素來有些大, 把三房裏的人管得嚴嚴實實, 連三老爺身邊都不允許有妾室。
不過那是在海棠院裏就罷了,現下到了衆人跟前還這樣, 閔菱就有些不高興, “娘,八妹妹並非是傲氣,不過是沒有以往那麼張揚而已。”
陸氏不愛聽這話, 叱道:“你這孩子,怎地這麼愛頂嘴。”
閔菱還欲辯駁,旁邊妹妹閔萱把她撞了一下, 朝她使了個眼色。
閔萱嘴甜,挽着陸氏手臂道:“娘,姐姐也是希望娘少生點氣。看看您, 多年輕的樣子,跟十七八歲似的。可一旦皺眉的話就不好看了。”
陸氏繃不住笑了,戳着她的額頭道:“就你話多。”
高氏在旁那帕子拂了拂衣裳上不存在的灰塵, 笑道:“我們蘭姐兒呢, 現在話是少了點。不過話少也不怕, 太后娘娘喜歡就成。”
短短兩句話, 讓陸氏剛好起來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性情大變的見多了,突然一夜之間變成這樣的見得少。”陸氏哼道:“也不知道你們八姐兒做了什麼虧心事,成了現在的樣子!”
她不過隨口一說,高氏卻額上瞬間冒汗,忘了說辭。
閔老夫人知道君蘭這般是發生了表姑孃的事情後心性大變。畢竟是手上過了人命,再怎樣也不可能冷靜對待。
但這種念頭到了如今的田地,再去想已然不合時宜。現下一家人的榮寵纔是最重要的。
“少說兩句吧。”閔老夫人與陸氏道:“好歹是一家人,這樣隨意說起孩子們,你們這做長輩的可真是立了好榜樣。再說了,蘭姐兒現下是聖上親封的鄉君,身份不同一般。”
陸氏到底顧及這陛下賜予的封號,憋了一肚子火,沒敢再多說什麼。
雖然結果是高氏這邊的五房佔了上風,但高氏心裏頭終究是忐忑難安。到了晚膳過後,她特意和青玉說了聲,叫留意着院門,姑娘回來了後讓姑娘來她這兒一趟。
君蘭回到芙蓉院後本打算立刻到自己屋裏去,誰知剛走兩步就遇到了笑盈盈的青玉,只能轉了方向去尋高氏。
她一進屋,高氏就讓屋裏伺候的人都出去,而後關上房門,說道:“蘭姐兒,眼看着要到臘八節了,到時候你陪娘去一趟山明寺,上上香。”
高氏想着是讓君蘭去給表姑娘上炷香。不管怎樣,女兒終是做錯了,對錶姑娘的事情總該有個表示。
不過高氏沒有把自己心裏的話說出來。她知道女兒脾氣不太好,萬一再因着這個事情吵吵起來,怕是要鬧得旁人都聽見了。
君蘭也未曾多想。
臘八節是法寶節,那一天許多人都會到寺中上香。高氏這個說法沒甚特別。於是頷首應下。
高氏這才放心了少許。
第二天一早,君蘭就和閔菱、閔萱先給老夫人請安,而後往荷花巷去。
只不過在出發前,閔府梨花巷這邊忽然來了一位“客人”。說是客人,迎進來後,卻又說是來伺候人的。
“您說什麼?”閔老夫人疑惑着問站在屋中央衣着得體的老婦人,奇道:“這位嬤嬤,您說,是皇后娘娘遣了您來,伺候蘭姐兒?”
閔老夫人原聽着是在宮裏伺候的嬤嬤,所以恭敬以待。再聽了這番話,心裏頭更添緊張。
雖然盛嬤嬤的話說得客氣,字句間都在說自己不若郭嬤嬤那般嚴謹,但她和郭嬤嬤之間的差別閔老夫人又怎會不知?
郭嬤嬤再怎麼在宮裏伺候過,現下也已經出了宮,並非宮裏之人。
而盛嬤嬤,依然是宮人身份。
再者,郭嬤嬤是荷花巷那邊費心思請來,盛嬤嬤卻是皇后娘娘賜給君蘭的。
不管怎麼說,都是盛嬤嬤身份高出許多。
閔老夫人笑着起身,說道:“盛嬤嬤客氣了。不知娘娘讓您在這兒多久?我讓人給您收拾個院子出來。”
“老夫人客氣了。”盛嬤嬤躬身道:“婢子就在思明院就好。”
又是思明院。
閔老夫人身子僵了下。
但想到這裏可能也就閔九爺的身份足夠,他的院子能讓宮裏嬤嬤這樣身份的人去伺候,老夫人的心就舒坦了些。
“也好。”閔老夫人道:“嬤嬤的東西有哪些,我讓人給您送去。”
“這倒不用,婢子身邊就個小包袱,往後需要什麼,還得讓姑娘賜下來。”
說着,盛嬤嬤的目光在廳內溜了一圈,最終停在了最嬌媚明豔的少女身上,嘆道:“這位便是八姑娘吧?可真是漂亮。”
饒是她在宮裏見多了美麗的貴人們,這位八姑娘依然是最好看的一個。特別是身上那種沉靜的氣質,和明媚的相貌相映襯,更是顯得奪目非常。
君蘭剛纔聽聞盛嬤嬤說是來伺候她的,就已經起了身。只是因着長輩在說話,故而不曾開口打斷。
此刻聽盛嬤嬤與她講話,君蘭方纔往前邁了兩步,福了福身,“見過嬤嬤。”
“可不敢當。可不敢當。往後您是我的小主子,哪裏能讓您這樣。”盛嬤嬤避開這一禮後上下打量着她,讚道:“姑娘好氣度。”
君蘭臉頰泛紅。
閔萱看看外面天色,有些着急:“八姐姐,快點吧,快要遲到了。”
“怎麼?”盛嬤嬤也朝外看去,“什麼遲到?”
閔老夫人親自與她解釋:“荷花巷那邊請了一位郭嬤嬤,姑娘們得去學規矩。這不,時間要到了,再不去怕是會遲。”
盛嬤嬤若有所思,“這個時辰還早得很,怎地就要開始了?”復又一笑,與君蘭道:“沒事。今兒姑娘們是因了我的關係而去得晚,有事我來說。”
閔菱也有些着急,女孩兒們就一起拜別了閔老夫人,往荷花巷去。
一路上,盛嬤嬤都跟在君蘭身後一步遠的地方,不曾遠離,也不曾靠近。旁人與她說話,她只簡短作答。只君蘭和她說話,方纔笑着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不多時到了荷花巷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