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小松給鄔童買了不少的蛋糕,當然其中一半肯定是進了她的肚子的。不過爲了顧我能說服鄔童好好安慰鄔童犧牲這點錢算什麼。

    顧我將書包扔到地上,看見脫在門口的鞋子,那明顯是鄔童的鞋子。朝着客廳望了望並沒有看見人,阿姨聽到開門的聲音從廚房裏探出腦袋:“回來了?”

    “恩。”顧我將鑰匙放在鞋櫃上:“鄔童呢?”

    阿姨指了指樓上,嘆了一口氣,臉上的皺紋立刻就顯示出來:“我看那孩子的狀態真的不是很好,中午過來喫飯,因爲斷電飯就晚了半個小時,他就呆愣愣的坐在窗邊發呆。我不敢讓他回家,就讓他去你房間睡午覺。真不好意思,擅自做了決定。”

    顧我搖了搖頭,將手裏的買回來的蛋糕遞給阿姨:“我先上樓去看看。”

    阿姨連忙接過她手裏的袋子,點了點頭,看着顧我上樓的背影,又連忙叫住了她:“那孩子現在需要一個依靠。”

    顧我沒有穿拖鞋,直接光着腳走路這樣就能很小聲,也不容易吵醒他。輕輕推開房門,他側臥着,手裏拿放着他母親留給他的隨身聽,長長的睫毛低垂着,臉上還帶着已經幹掉的淚痕,那張顧我看了十幾年的臉上帶着和一年前一樣的悲傷。顧我輕輕替他掖好被子,等到她死了之後,鄔童會不會也爲她難過呢?

    她沒有在房間裏停留太久,走出房門,推開了儲物間,在角落裏翻出了她存放病歷的紙箱子,她將那塊繡着鄔童名字的手帕拿了出來。輕輕的撫摸着名字上的一針一線,將手帕緊緊的揣在手裏。

    “那孩子現在需要一個依靠。”

    ……

    回到房間,他還保持着她剛纔離開時側臥着的姿勢。顧我將房間的陽臺移門輕輕移開。現在是黃昏的時候了,胳膊撐在陽臺的扶手上,其實從她房間的陽臺是可以輕易的翻到鄔童房間的陽臺上。已經是入秋了,空氣中已經沒有了專屬於夏季的燥熱了,風吹在臉頰上很涼快卻也不似入冬時候的刺骨。路邊的樹葉也已經在不經意之間開始慢慢變黃,慢慢掉落。

    鄔童醒的時候一擡頭就看見了站在陽臺上的人,風吹動了她的頭髮,她不經意的將頭髮夾在耳後,黃昏的餘暉灑在她的側臉還有身上,她站在今天太陽的最後一抹光芒中,溫柔的看着她手中的手帕。

    顧我打算進房間,一回頭髮現鄔童已經醒了:“醒了?”

    他點了點頭,顧我將移門關上。他低頭看着手裏的隨身聽,顧我猶豫了一會兒,將手帕遞到他面前:“很久很久以前落在我這邊的,今天想到了就找出來還給你。”

    鄔童接過她手裏的手帕,上面的名字是他媽媽繡的。其實這就是一塊很普通的手帕,因爲是當初學校統一發的,爲了不和別人搞混,他媽媽就在上面繡了他的名字。他都不記得這塊手帕是怎麼到了顧我的手裏的,是小時候的東西,虧得她還能找出來,也虧得她留了這麼久。

    “謝謝。”

    看着他的樣子,顧我只能故作出輕鬆的口氣:“班小松給你買了很多蛋糕,下樓去喫嗎?”

    “棒球隊現在怎麼樣?”

    顧我看到他還能想到棒球隊的事情,就稍微放心了一些:“多方面人才的班小松的投球真的好菜。”

    “噗——”他笑了一聲,然後無奈的搖了搖頭:“去喫晚飯吧。”

    **

    “鄔童……鄔童……”顧我將自己的腦袋搭在書桌上,可憐巴巴的看着那個翻着尹柯筆記的人:“數學我不會。”

    “我都沒有去上學,我怎麼教你?”他嘆了一口氣,滿臉都寫着恨鐵不成鋼。

    說完,就開啓了無視顧我的模式。

    顧我看他不搭理自己,伸腳輕輕的踢了踢他的腿。他還是沒有反應,顧我又傾過身子,伸手扯了扯他的褲腿。最後,鄔童舉手投降。拿過顧我的作業本,把她從書桌的位置趕到旁邊去,看着數學書和尹柯的筆記。

    鄔童看了十幾分鍾,自己琢磨了一會兒。然後就拿起筆,開始做題目。顧我看着他一道一道題的寫下去,原本空白的本子旁邊寫着解題過程,顧我總是很佩服別人的做數學。全程張大了嘴巴,將下巴搭在他的手臂上。他嫌重聳了聳肩膀

    :“好好坐着。”

    顧我將自己頭稍微擡起來一點,他看到顧我既然都坐過來了,乾脆開始給她將題目:“這道題是和我們上一個單元學的東西掛鉤的……先看這邊,我們先算出X的……”

    講到一半,鄔童覺得自己的手臂一重,一個腦袋穩穩的靠在自己的手臂上。鄔童輕輕的喊了一聲顧我,顧我絲毫沒有反應。

    “數學有這麼催眠嗎?”他輕輕側過身,將她橫抱起來放在牀上上,拿起旁邊的被子幫她蓋上。他也知道她很有可能昨天晚上沒有睡好,便沒有吵醒她,看着她另一邊放着還沒有寫完的作業,嘆了一口氣,感慨着自己是造了什麼虐。但是還是幫她把剩下的作業全部都寫完了。

    做完最後一門作業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他將檯燈關掉,走到牀邊看着那個已經睡熟的人,伸手將她的被子掖好。她的手從被子裏伸了出來,握住了幫她掖被子的手:“爸媽,我不想死……我真的好捨不得……”

    幫她掖被子的手一頓,她夢語呢喃,鄔童湊近也沒有聽清她在說什麼,只能迷迷糊糊聽到她在喊爸媽。將自己的手輕輕的從她手裏抽走,她的頭髮垂到臉上,溫柔的幫她把碎髮從臉上移開。

    他放輕了腳步,幫她把房門關上。一樓阿姨在浸泡豆子,似乎是爲了明天的早飯做準備,聽到下樓的腳步聲,看到是鄔童:“你不留下住嗎?家裏應該還有空房間的。”

    鄔童搖了搖頭。

    阿姨看他既然不打算住下來也不好強求:“她一個小姑娘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真不知道她以前一個人的時候害怕不害怕。你也是,雖然是男孩子,但是一個人住也不安全,以後出什麼事情你們兩個就互相幫助。這人啊,活在世上,別覺得得不到的纔是最登對的。珍視眼前這四個字啊在什麼時候都是真理。人年輕着總想着未來還很長,最會遇見更好的,時間這個壞東西既然之前就對你不好,沒有讓你遇見對的人,以後也不會好到哪裏去。顧我是個好姑娘,喜歡什麼時候都藏在心裏,別她一直笑嘻嘻像是什麼事情都不在心上,不在意……她啊,一遇見感情上的事情就開始害怕,我遇見我先生的時候也就和你們差不多大,年輕的喜歡,纔是真的喜歡。”

    “……”鄔童只是點了點頭:“阿姨再見。”

    阿姨朝着他揮了揮手,又似乎想到了什麼:“這小姑娘是不是生什麼病了?”

    “恩?”

    阿姨看鄔童也是一臉疑惑,便以爲是自己猜錯了:“沒事沒事,我就是一直看見她在吃藥。可能是什麼美容的保健品吧,現在的小姑娘爲了漂亮都狠得下心的。”

    從顧家出來,餘光看見了站在不遠處一個穿着黑色西裝鬼鬼祟祟的男人,鄔童看着他,發現對方又躲了回去。

    “切。”轉身朝着另一個方向走了。

    黑色西裝的男人發現鄔童沒有回家,只好跟了上去。

    他站在拐角等着那個跟着自己的男人上前,果然是自己父親的祕書:“有事?”

    “沒事……董事長就是不放心你。”祕書看着鄔童越來越黑的臉色:“還有……董事長叫你不要跟顧我走得太近。”

    “關他什麼事情?”鄔童發現並沒有什麼事情,繞過祕書打算回家:“讓他以後別多管閒事,知道嗎?”

    祕書也是奉命行事,看着鄔童到家之後也開車離開,準備回覆報告任務。

    辦公室裏,祕書看着那張生氣起來和鄔童一模一樣的臉:“是的,鄔童就說關你什麼事情。”

    面前的男人將手裏的文件直接拍在了桌上:“顧我呢?跟他說離顧我遠一點了嗎?”

    祕書點了點頭。

    “鄔童怎麼說?”

    祕書嚥了嚥唾沫:“讓您別以後多管閒事。”

    祕書看着那張臉越來越黑,就只能幫着打圓場:“其實顧我小姐家庭背景什麼都挺好的啊。母親是著名作家,父親也是德高望重的大學教授,家庭背景和實力跟着鄔童少爺也不算是高攀吧。”

    “顧我生的那個病就是不死,到了以後也是讓鄔童照顧的命。可萬一死了呢……與其以後讓鄔童難過,我寧願他現在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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