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我把裝着衣服的袋子掛在浴室的門把手上,她坐在自己牀上想着應該怎麼問鄔童知道自己生病的這件事。不對,肯定是他爸告訴他的。想起了被她扔在茶几上的資料。所以,一切都在計算之中?

    問題在於鄔童對她生病的事情知道了多少。

    如果全部都知道,他也會明白和自己在一起也不會有結局。如果並不知道,那麼那份資料也告訴她,像她這種生病的人已經要求的太多了。

    浴室裏洗澡的聲音已經停了,顧我的思緒扯了回來,看着從浴室走出來的人,現在需要什麼開場白?

    他在自己旁邊坐了下來,毛巾跟她之前一樣頂在頭上,顧我隔着毛巾揉了揉他的腦袋:“怎麼了?”

    “他沒去,他連去都沒去,只是讓祕書送了一束花過去…”他的聲音又輕又低。

    顧我煩惱着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已經生病的事情,想開口問,沒有勇氣。

    嘆了一口氣,拍了拍鄔童的肩膀:“走吧,我請你喝酒。”

    鄔童:“嗯?”

    **

    顧我從酒窖裏又找了幾瓶酒出來,然後拿一個乾淨的杯子出來,將幾瓶酒一股腦兒的倒進杯子裏,然後拿了一根筷子攪拌了一下,剛打算遞給鄔童,又想到了什麼,打開冰箱加了點冰塊。隨手打開最上層冰箱,顧我給自己拿了一瓶啤酒。

    “喝喝看,一般人可是喝不到的。”顧我將加完冰箱的酒杯遞給鄔童,自己打開將啤酒的拉環扯掉,隨手扔在茶几上。

    鄔童正在看顧我之前扔在茶几上的美國棒球俱樂部的資料,接過顧我遞過來的杯子:“他送過來了的?”

    指使和他送過來也差不了多少,顧我拿起遙控器將大燈關掉,客廳立刻就昏暗下來了,只剩下電視劇的屏幕散發着微弱的光。

    她看着鄔童將手裏的資料又扔回茶几上,將杯子送到脣邊,試探的抿了一口,然後就是皺眉:“很辣。”

    顧我點了點頭:“我沒本事安慰你,你就借酒消愁吧。”

    說着自己便一口悶了大半聽啤酒,滿足的打了一個酒嗝,鄔童又將酒送入脣舌,還是皺着眉頭,顧我將手擋在杯子口:“你不會發酒瘋吧?”

    鄔童挑眉:“有可能。”

    顧我將手縮了回來,目光落在已經開始的電影上:“沒事,只要別挑貴的東西砸,我是不會報警的。”

    顧我將下巴搭在自己的膝蓋上,手裏的那聽啤酒已經空了,她也不打算再喝了。鄔童手裏的那杯酒還剩下一半,可是他沒有表現出什麼醉酒的狀態,視線慵懶的看着電視機,有些像是在發呆,客廳裏沒有開燈,他的側臉在電視機微弱的熒光下溫柔了不少。顧我看着那張側臉有些看的出神了,他轉過臉,朝着她笑了笑。

    “……電影裏說,美國的心理學家說根據科學統計每個人每天要說二十六個謊言,你今天說了幾個?”

    顧我想了想,將手裏已經空掉的易拉罐放在桌上,班手指開始數數:“不好意思,拖了科學調查的後腿了。”然後眨了眨眼睛:“你呢?”

    “對我爸的祕書說我討厭我爸,對我母親說我過的很好…還有對你說我討厭你至極。”

    電影的背景音樂停了下來,客廳安靜的不得了,顧我將話鋒一轉,指了指鄔童手裏的酒:“好喝嗎?”

    鄔童擡起手看了看,扯了一抹微笑:“要喝喝看嗎?”

    顧我伸手打算接,可是鄔童沒有遞過來,而是將杯子送到他自己脣邊,將剩下的酒灌入口中。超顧我傾身過去,一隻手扣着她的腦袋,撬開脣齒。口中的酒已經沒了,可顯然對方沒打算就這麼結束。手從腳腕往上拂過,沿着小腿到大腿,最後伸進上衣裏。

    顧我將面前的人推開了一些,側過臉,他的脣擦過她的臉頰,疑惑恩了一聲。顧我看着滿眼情/欲的他:“你確定?”

    “嗯。”回答很簡短卻說的極其認真。

    他的氣息灑在臉上,顧我側過臉不去看他,眼眸微閉。身上的衣服被褪去,顧我看着窗外的雨勢絲毫沒有變小。

    原本抵着胸口的手最後還是放了下

    來,手指穿過他已經半乾的頭髮:“好。”

    除了疼,還是疼。

    他輕咬了她的脖頸:“對不起,忍一忍…”

    雨勢在後半夜終於小了下來,顧我迷迷糊糊感覺到被人抱去洗了澡,還有人幫她把身體才幹,又幫她穿好衣服。顧我連手指動一動的懶了,頭髮披散也不想注意形象了。

    眼眸微睜看着面前的人,一點也不像是剛到她家失魂落魄的人。

    他洗完澡,似乎神清氣爽。顧我喊了他的名字,他又些疑惑的嗯了一聲。

    顧我:“我總覺得你好像不難過。”

    “嗯…畢竟人一天要說二十六個謊話。”

    **

    早上被旁邊的人起牀給吵醒了,顧我坐在樓下的餐桌前,看着面前的人極其愜意的喫着早飯。

    “你這樣的人放在古代是要被處死的。”顧我憤怒的咬了一口包子。

    鄔童挑眉:“那你是要被浸豬籠的。”

    顧我不睬他,看見他一隻手拿着勺子一隻手點着手機,拿起桌上的牛奶就扔了過去,結果他頭也沒擡就借住了。

    “昨天沒來得及問你,你書桌上的東西也是你爸給的嗎?”顧我問的很直接了當。畢竟很多事情你自己在哪裏想破腦袋都不如直接問當事人來的清楚。

    他恩了一聲,然後打量着顧我的表情:“看來是確有其事啊。”

    “你不知道?”

    鄔童點了點頭:“我一開始不信,既然你問了那麼說明我爸說的是真的。如果是假的,你肯定早就否認了。”

    顧我暗暗罵了一句髒話,然後立刻捂了捂嘴:“不好意思啊,罵了你爸。”

    轉念一想,估計鄔童爸爸也不知道她什麼情況,可能只是隨口問了問護士吧,杜沢肯定不會告訴別人,那鄔童爸爸不知道鄔童肯定也不知道。只是知道了她生病了,知道她生了什麼病,然後查了查資料。既然不知道生病情況,顧我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這種時候根據顧我多年行騙江湖的經驗不能否認。

    “嗯,是生病了。”

    對面的人擡眸看着她,絲毫又些意外顧我的承認,想到自己父親告訴自己她很有可能連二十歲都活不過,他不信:“他說…你活不過…”

    可能是接受不了這件事,或者是她讓他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他又問:“真的治不好嗎?”

    “基因遺傳病,治不好的。不過死不掉而已,資料上是騙你的,我媽媽就是致病基因攜帶者,不是還活的好好的嗎?”一半是謊話,一半是真話。

    她母親只是致病基因攜帶者,而她是基因遺傳病患者。她說謊了,可是騙到鄔童了。

    還好,他信了。

    **

    週末的比賽顧我沒高興去,因爲複查的時間到了。等鄔童走了以後,顧我纔出門。

    醫院裏還是排着長長的隊伍,顧我仗着臉皮厚從來不排隊,每次都是直接敲杜沢辦公室的門。

    顧我到的時候杜沢正在喫杏仁,翹着二郎腿愜意的不得了,看見是顧我倒是很喫驚:“你也有主動上醫院檢查的一天?”

    “想活命。”顧我把病歷本扔給他。

    “你想活了啊?”杜沢不信,然後打量着顧我,瞥在她脖子沒有被擋住的紅印:“入秋了還有蚊子啊?”

    顧我一開始沒理解,然後下意識的摸了摸脖子,才意識到杜沢的話是什麼意思。

    杜沢翻了翻病歷本,又極其八卦的湊了過來:“你就這麼喜歡鄔童?”

    顧我:“如果長生不老的代價是不喜歡鄔童,我也可以不喜歡他。”

    杜沢咋舌:“女人就是善變,那你現在爲什麼還那麼喜歡他?”

    顧我沒回答。

    她只是希望死的時候,能告訴自己,她已經把想做的能做的都做到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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