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
杜沢點了點頭:“暫時穩定下來,看今天晚上的具體情況吧。已經安排了二十四小時的動態心電圖檢查,總之聽天由命吧。”
杜棠鬆了一口氣,擡頭看着白色的節能電沉默了一會兒才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那我回家了。”
“醫院裏有空牀位,這麼晚了將就着睡一個晚上吧。”杜沢指了指門,將毯子扔到杜棠之前坐着餓椅子上,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裏。到了晚上醫院的走廊裏安靜的不得了,一些護士拿着儀器和單子穿梭在各個病房裏:“你幾號的飛機?”
“過兩天就去。”
“不是說一個月後的嘛?”杜沢似乎很意外什麼杜棠改了時間。
“去美國,收拾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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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我完全清醒過來是第二天快中午的事情,護士來量了體溫,說是發燒了。但是她自己卻覺得不是很難受,手術的麻藥藥效早就過了,現在傷口縫合處疼的她只能側臥着連動都不敢多動一下。
對於尹柯和班小松的探病,顧我倒是很意外。尹柯解釋說是打了她電話,聽她父母說的。
顧我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合着白藍條紋的病服顯得格外的無力而又牽強。顧媽媽熬了一個晚上沒有睡,看見顧我醒了便打算回家收拾一些顧我的東西再過來,顧爸爸也得空去喫午飯。拜託了尹柯和班小松照看一會兒會兒。
“這麼嚴重的嘛?”
“視覺上嚴重而已。”
“你還真敢說。”接話的是杜沢,他手裏拿着報告單,表情嚴肅的不得了:“採訪一下昨天半隻腳踏進棺材的顧我小姐,今天發了高燒還如此清醒是什麼感覺?”
“生命真偉大。”顧我感慨,看着杜沢越來越黑的臉,又接了一句:“感謝杜醫生。”
“好好謝謝我弟弟和你這位同學吧。兩個人各抽了兩百CC來救你。等出院了多買點豬肝送到人家家裏去知道嗎?”
和尹柯同血型這件事,顧我還是在中考前的體檢才知道的,當時覺得難怪和尹柯總有一種不同的感覺,絕對不是戀人也不像朋友,大概互相羨慕着,知己?好像也不是。
“不對,我們家棠棠過兩天就要走了,你豬肝這一類的補品送給我吧。對了,一定要偷偷的給,我們醫院查的比較嚴。”杜沢還特意用她的報告單擋住了自己說話的嘴型,似乎是高估了門衛室的老大爺看嘴型猜話的本事了。
杜沢讓護士給她掛退燒的點滴,可是掛完點滴過了一個小時,燒還是完全沒有退下去。但是她的精神卻還是很好,連杜沢都在懷疑這不會是臨死前的迴光返照吧。
尹柯他們回去了,班小松臨走前都沒有能鼓起勇氣告訴顧我他們一直沒有聯繫上鄔童這件事。
“怎麼會聯繫不上?”
尹柯倒是不意外,只是覺得有點可惜:“在美國應該不會再用國內的手機號碼了。”
“那不就是斷了聯繫了嗎?”班小松覺得大事不妙。
顧我躺在病牀上,看着門口的護士一個一個的走過,顧爸爸給她找來了幾本書,是他自己寫的。但是被杜沢沒收了,說是她現在不能太費神,可是她越是不所事事越是喜歡瞎想,越是瞎想就越是要想起關於鄔童的事情。
疼痛感忽然而至,以前每次發病期的那種巨疼感有一次從頭皮開始蔓延開來,她伸手抓着牀沿,將被子蓋好,整個人蜷縮在牀上,牙齒咬着下嘴脣,她已經察覺不出來自己身體哪些部位在用力,似乎大腦和身體在分開運動,她閉着眼睛強迫自己去睡覺,只有睡着了才感覺不到痛。
慢慢的自我調整做着深呼吸,額頭開始冒汗,但是她還是覺得冷,將被子裹的更緊了,坐在沙發上的顧媽媽覺得有一些不對勁:“怎麼了?”
顧我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表現的正常一點。
會有疼的昏過去的時候,每次她覺得那個時候真是太幸福了,一旦睡過去昏過去就能暫時體會不到疼痛感,也可以不去考慮自己爸媽是否會難過,自己還能不能再堅持。
醒來是在晚上,自己母親告訴她,護士剛給她打了退燒針。顧我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發現貼着一張冰寶貼。整個人都是懶洋洋的,隨便吃了點流質食品,就又被趕去睡覺了。
可能是白天睡的太久了,她有些睡不着了,也已經過了白天那陣疼痛期了,窗戶外的天空黑漆,因爲今天晚上有一些多雲,星星和月亮也時隱時現。現在的美國是白天吧。
不知道美國的棒球訓練會怎麼樣,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
外面不知道護士來測了幾次體溫,她睡的迷迷糊糊。似乎聽見護士說燒還沒有退,之後的別的話她沒有聽見便又睡着了。
早上她醒的時候,自己母親趴在牀上睡着了,她輕輕掀開被子穿上放在牀尾的外套站在窗前。早上的雙清市其實見過很多次了,但是還是想難得起來看看,今天全身痠痛,可能是發燒的原因。
早上七點,護士準時推着小推車帶着今天要掛的點滴來找她,她的血管太細了,不可能天天都扎新的洞出來,護士選擇給她扎留置針。當時她靠在牀上,手裏是從杜沢那裏搶回來的書,已經看完了開頭。
今天的量有點多,聽說還兩瓶是退
燒的。
她也沒有在意,反正無所事事,也出不了院隨便幾瓶都沒有什麼關係。
顧爸爸被護士喊去配了藥,顧媽媽去找杜沢詢問了一些關於顧我的情況。病房裏安靜的只剩下她翻書的聲音,讓自己忙起來,就是早好緩解疼痛的方法。
無論是心靈還是肉體的。
她沒有想到杜棠回來看自己,她還在想他不會真的是來要豬肝的吧。
後來才知道原來他明天晚上的飛機。
“你來跟我道別?”顧我指了指自己,只見他拿出手機對準了顧我。
顧我下意識就拿出擋住了自己的臉。
“有什麼想對鄔童說的嗎?”
顧我將書往下舉了一點,只露出一雙眼睛,看着在錄像的人:“別拍了。”
“認真的。”
“好吧。”顧我嘆了一口氣,將書拿了下來,隨手翻了兩頁,扯了一個假到不行的笑容,然後故作輕鬆的朝着鏡頭揮了揮手:“你過得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