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孟長青跪着,楊繡春和周傳福真是尷尬地不行,趕緊讓到一邊:“哎呀,孟老闆,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有話好好說!”
但是無論他們怎麼拉,孟長青也不起來。
孟長青也不說話不挪身,就悶着頭在原地靜靜地跪着。
這樣一直跪到了下午,楊繡春給他盛飯盛水過來,他統統不要。
下午四點,周小寶出來喝涼水路過大堂時,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孟長青此時跪得已經快虛脫了,渾身搖搖欲墜,看到走出來的眼睛頓時一亮:“小寶兄弟,我——”
“不用多說,我不會答應的!”周小寶冷冷一笑,“我跟你根本不熟,你一個縣城菜館的大老闆,卻跪在我家,你不覺得丟臉嗎?讓鄉里鄉親看到,他們會怎麼想我?”
“我都快要傾家蕩產了,能不能拯救香魚閣在此一舉,還在乎什麼臉面。”孟長青自嘲地一笑,面色落寞,越看越是令人覺得悽慘。
他這次來,本來就帶豁出去了的覺悟的。如果跪一天能換得周小寶的蔬菜供應的話,他願意。
“好,你要跪就繼續跪着!我去房裏睡覺去!”周小寶氣得轉身就走。
不過剛進房,父母就開始來騷擾他了。
周小寶是不在乎,孟長青跪一天他都沒意見,但是心軟的父母……
“來,小寶,喫個梨!”楊繡春討好地遞了個梨給周小寶。
“來,兒子,你最愛喫的醬肘子!”周傳福遞上一隻油膩膩的醬肘子。
“……”周小寶搖搖頭:“爸媽,你們差不多行了,想替孟長青說情,沒門。”
周傳福努嘴:“他年紀也挺大了,這樣跪下去撐不住的。”
楊繡春撇嘴:“是啊,人家好可憐的。”
周小寶嘆氣:“我看他也沒那麼可憐,他分明就是拿你們來要挾我。”他說的是實話,這孟長青心裏還是挺雞賊的,知道自己不講情面,便挑好說話的父母下手。
楊繡春勸道:“話不能這麼說,人家這麼有誠意,都跪到家裏來了,鐵石心腸也不能不管啊!”
周小寶白了楊繡春一眼。
他鐵石心腸?
剛解決完菜攤的黃牛黨沒幾天,這孟長青又來搞事情,還能怪他?
雖然說是因爲自己的蔬菜供應直接導致了香魚閣競爭不過,但生意場就是這麼殘酷,優勝劣汰、適者生存,他周小寶又不是救世主,難道整個縣城任何一家經營不善的飯館倒閉都要靠他來救活?
那給他鳴人的影分身術也忙不過來啊!
所以不是他鐵石心腸,而是不能開這個口子,否則以後生意根本沒法做了。
周小寶搖了搖頭,已經懶得跟老媽爭辯,正要直接閃人時,卻聞到空氣中忽然飄來一陣酒香。
他頓時皺起了眉頭:“嗯?哪來的酒香。”
“好聞吧?據說是十年份的茅臺呢!”周傳福一邊說,一邊指着桌子上的酒杯。
“嗯,聞着挺香……誒,不對啊爸,咱們傢什麼時候喝得起茅臺這麼奢侈的酒了
?還十年份?”周小寶忽然想起來孟長青來的時候就提着一瓶茅臺,頓時一口心頭血噴出:“爸,你把孟長青送來的茅臺收了?”
“……”周小寶撫額,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爸,你真是我親爹!你不知道喫人嘴短拿人手軟的嗎?你這一喝,直接把我的退路給斷了……”
周傳福奸詐一笑:“我就是故意的啊,我不喝他的酒,你鐵定不給人家賣菜。我還不瞭解你嗎,表面上不好說話,但心腸最軟,老爸正好給你個臺階下。”
周小寶:“……”
“就是,兒子,你扮黑臉扮得差不多就行了。你拉不下臉來給孟老闆,我替你跟他說一句就是。”旁邊的楊繡春也捂嘴直笑,幫着周傳福的腔。
周小寶:“……”
十分鐘後。
“你進來我房間吧。”周小寶走到大堂,聲音悶悶地對孟長青說道。
“小老弟,別勸我了!”孟長青跪在地上,膝蓋都已經跪得發麻了,腦袋更是頭昏眼花,但卻還咬牙堅持着,搖了搖頭:“你不答應給我供應一點你們家的蔬菜,我是不會起來的。”
“你真不進來是吧?”周小寶沒好氣地甩了甩手,“那我看蔬菜供貨也沒必要談了!”
孟長青一怔,隨即狂喜:“小寶兄弟,你願意給我供貨了?你終於被我的誠心感動了?”
周小寶撇了撇嘴:“我不是被你的誠心打動了,而是被你的厚臉皮打敗了。世界上最可怕兩種人:一種jian人,一種就是無賴。而你就屬於後者。”
孟長青聽了卻一點也不惱,反而笑嘻嘻地:“是是是,只要你答應供貨,怎麼罵我都行。”
這才顫巍巍地起身,跪這三個多小時可不是那麼好受的。
“不枉我跪這三個多小時,這一出苦肉計還真是用對了。”孟長青心裏默默地想道。
他的香魚閣有救了!
看他一秒變嬉皮笑臉,周小寶真是氣得說不出一句話,真的好想好想……一腳把他踹飛啊!
“翡翠白菜和油光茄子,我跟徐明叔有約在先,是不可能給你們香魚閣的。”周小寶冷冷道。
孟長青心頓時一涼,正要掙扎着站起身,周小寶話一軟:“但是可以給你供應白玉黃瓜。”
這也是周小寶想了一下午,想出來的折中的辦法,既可以不違背和徐明叔的約定,又能打發這個孟長青。
“白玉黃瓜?”孟長青眼睛猛地一亮:“就是你菜市場才能買到的那種又甜又嫩的白玉黃瓜?”
周小寶點頭。
孟長青思考了兩秒,點頭:“好!”
周小寶瞟他一眼:“我可以提示你一下,白玉黃瓜無論是做成菜還是當水果都非常美味,但能發揮它的極致美味的一種做法,是熗炒。”別問周小寶怎麼知道的,這可是老媽楊繡春做了這麼久白玉黃瓜的經驗總結。
他已經提示得這麼明顯了,能不能拯救香魚閣,就要看他自己有沒有聽懂了。要真蠢到聽不懂的地步,那香魚閣也就沒必要救了。
孟長青頓時重重地點頭:“我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