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的時候，越如歌還以爲，越厲升已經知道了自己最近的行蹤，知道了自己經常和穆念卿在一起。
但是談了一會兒以後，越如歌就發現，越厲升好像真的只是覺得自己沒什麼事做。
越如歌輕輕鬆了一口氣，心中萬般緊張，不知道自己到底應不應該把這件事告訴穆念卿。
家國天下，是越厲升常常對越如歌唸叨的一句話。
但是現在的越如歌，對於這四個字的理解，顯然沒有她生前那般深刻。
而且，越如歌知道，自己喜歡穆念卿。
她不會眼睜睜看着穆念卿去死。
讓自己接近穆念卿，本身就是越厲升錯了。
越如歌臨睡之前想，自己應該去問一問穆念卿，他到底是誰。
這一夜，長到讓人心慌。
燕肅帝一時興起，直接將一個宮女提成了妃子，姜如喬漏液前去，卻只在外頭聽了一刻鐘的女人嬌笑聲。
這宮女出身武家，年紀輕輕使得一把好刀，不過十四歲，一把刀花挽得就十分漂亮，聽說，燕肅帝就是看中了她這一手漂亮的刀花，直接就打橫抱回去臨幸，一個時辰之後，直接封妃。
姜如喬站在門口，心一寸寸涼下去。
近幾年，燕肅帝越發過火，從前總還顧及着她皇后的顏面，現下，大約是把從前的情誼，都忘乾淨了。
他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娶自己的時候，迎自己做皇后的時候，曾經許下過的諾言，姜如喬每一句都記得。
可是，她記得，他卻忘了。
姜如喬站在門口，眼眶微溼，半晌，才長長嘆出一口氣來。
晉平濱聽得宮人來報，匆匆跑了過來。
“母后。”
姜如喬轉過身去，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
在暗夜之中，姜如喬的肌膚愈發顯得柔嫩，站在晉平濱的身邊，幾乎分不出來誰更年輕一些。
“平濱，早些回去歇着吧，明早還要上朝。”
“母后”
姜如喬眸光閃動，含着些許淚光，愈發惹人憐愛。
晉平濱真的想不明白，自己的母后，相貌絕美，性格溫和，爲何父皇就是不肯好好對待她
所有的女人都是生長在泥土裏的花朵，她嫁給你的時候，便是被摘下來的時候，你若不好好呵護，她便會很快枯萎。
“平濱，回去吧。”
姜如喬習慣在每個人的面前說，晉平濱是她唯一的希望，卻從來不在晉平濱的面前這樣說。
姜如喬不想給晉平濱太大的壓力。
晉平濱無法，只得陪着姜如喬，慢慢往回走。
後頭宮殿裏的笑聲狠狠剮蹭着二人的耳膜，已經走出好遠，隱隱約約還是能聽到。
“母后，您也別太難過了，父皇只不過是一時興起”
“是母后錯了，母后就不該來，明知道是來自取其辱，明知道來了你父皇也不會改變主意，卻還是存着一絲希望”
姜如喬一邊說着，一邊慢慢
撫摸着自己腕上的鐲子。
這個鐲子，是自己第一次看見晉肅帝的時候，戴的那個。
希望晉肅帝看見這個鐲子，能想起，從前和自己在一起的歲月。
那時候，自己是真的以爲，自己是可以和晉肅帝在一起一輩子的。
自己會和燕肅帝一起被載入史冊，成爲這晉國曆史上，有名的帝王后妃，相敬如賓，恩愛百年。
可是，這天下的男人大約都一樣吧，只要得到了，就不會再去珍惜。
“母后，您還是要注意身子”
“嗯，”姜如喬笑着應了一聲，“最起碼，你父皇只是給了她一個妃位，沒有給貴妃，更沒有給皇后”
姜如喬似是苦笑，晉平濱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
晉平濱向來孝順，爲着這件事，一晚上都沒有睡好，但是第二天，晉平濱就立馬發現了更加讓他睡不好的事情。
近來京中忽然有傳言，說晉平濱，其實是越將軍的兒子。
誰也不知道這個傳言是從何而起的，總之不過短短几天，已經在京城裏傳得風生水起。
晉平濱讓人徹查，可是這流言像是長了翅膀一樣，一夜之間就傳遍了整個京城，街頭巷尾，茶餘飯後，基本上每個人都在談論這件事情。
在沒有這個消息之前，好像每個人都覺得，越厲升對晉平濱好，只是因爲晉平濱是皇室裏面，唯一一個還肯上進的皇子，而越厲升作爲晉國的忠臣，自然是要幫襯着晉平濱，完成中興大計的。
但是自從有了這個消息以後，每個人都對這件事分析得頭頭是道，有的人說晉平濱鼻子和眼睛長得都很像越厲升，有人說雖然晉平濱的眼睛長得不像越厲升，但是嘴巴和下巴幾乎是用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還有人說，越厲升這些年來刻意打壓其他的皇子，着意在朝堂上扶持晉平濱，要說他和晉平濱沒有關係，傻子纔會相信。更有甚者，讓二人從前在朝堂上說過的話都一一想了過去，剝絲抽繭，找到無數蛛絲馬跡，堅定認爲越厲升喚晉平濱“殿下”的時候，語氣中滿滿都是不捨和不甘，而他看向晉平濱的時候，更是慈父情懷鬱
於其中。
晉平濱感覺自己都不敢去上朝了。
好在，現下晉肅帝好像還沒有聽說這件事，但是這事傳播得這樣廣，被晉肅帝知道，基本上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今日慕容止約了越如歌一道來聽戲，旁邊一桌子人一直都在討論這件事情，周遭幾個桌子的人也都是湊過耳朵來聽，而越如歌抱着茶杯默默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認爲如何”
慕容止的一句話，忽然把越如歌給拉過神來。
越如歌輕輕挑眉，“那個我覺得剛剛那句唱得還不錯。”
“是不錯，”慕容止擡頭去看，“剛剛這段武戲，有一會兒沒唱詞了。”
越如歌不由得有幾分尷尬，旁邊桌子的人見大家都對這個話題感興趣，不由得又提高了幾分嗓音。
越如歌也聽得分明。
晉平濱是越厲升的兒子
其實越如歌也一直這樣懷疑。不過她的那種懷疑，不過是胡亂懷疑一下而已，此刻聽旁人說起這事，不免有幾分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