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字不認識”越如歌粗聲粗氣開口，十分不耐煩，但是話剛出口，越如歌就後悔了。
因爲她發現，自己越是呵斥李婉柔、對李婉柔態度越差，李婉柔就越是害羞，越是喜歡和自己親近。
越如歌二十年來學會的和人打交道以及表達自己喜惡的套路，在李婉柔這裏，徹底崩塌。
可是自己又實在沒有辦法對李婉柔有好態度。
“都識得，多謝公子關心，”李婉柔微微垂下頭去，“只是奴家常年在家中閨閣繡花彈琴，並不認識這些男子，公子請放心，奴家和外頭那些個作風不正的女子，並不一樣。”
越如歌生無可戀，“你一個也不認識”
“都不認識。”李婉柔生怕越如歌不相信自己，趕緊擡起頭來看着越如歌，好讓她看見自己真誠的眼神。
“那你和越將軍呢”越如歌談論起越厲升的時候，神色不由自主地正經肅穆了幾分。“嫁給越將軍乃是家父的意思，從前奴家沒有見過公子，想着越將軍爲人不錯，身世也好，想着嫁給他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是見到見到見到公子奴家才知道，”李婉柔羞答答低下頭去，“知道這愛
情啊，從來就沒有不錯這回事，我若愛你，你便是好的。”
越如歌忽覺反胃，“你都從哪學的這些個噁心人的話”
“就是那本書啊，”李婉柔朝牀上一指，“裏頭九千歲就是這麼對大將軍說的。”
越如歌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反正現在，慕容止的臉色肯定是不好看的。
“以後別看這些東西了，”越如歌板着臉，“不健康。”
“多謝公子關心。”李婉柔擰着衣角，又羞紅了臉。
其實那句話，越如歌也記得。
九千歲與大將軍生死陌路，有一個人卻一直陪伴在九千歲身邊，那時候，所有人都說，那個人很不錯。
九千歲說，愛情裏，根本沒有不錯這回事，我若愛你，你就是好的，舉世蒼生皆不及的那種好。
先前越如歌還覺得，這句話很不錯，想着有機會，可以說給慕容止聽，但是今日聽得李婉柔說出來，卻沒由來覺得噁心。
況且，越如歌也希望，自己永遠都不會有和慕容止說這句話的機會，永遠都不要。
越如歌在這邊和李婉柔鬥智鬥勇，張清雅則已經趕到了青樓，見到了張清悅。
那時候，小柔正在和張清悅說話。
“啞子你這是怎麼回事這都第五次了客人都說了好幾回了你爲什麼還是沒有打掃好”
小柔每次看見啞子那張臉，都會覺得害怕，也不知道李媽媽爲什麼非要把這個人給留在這裏。
不過小柔雖然對啞子態度很差，卻也是爲了她好，如果再這麼下去，客人投訴到李媽媽那裏，保不齊又是一頓臭罵，晚上肯定也不用喫飯了。
啞子一開始只是唯唯諾諾聽着，和她從前一樣，小柔也知道，不管自己對啞子說什麼，啞子都不
會有任何迴應的，也覺得有點累，便甩了甩手，想要離開。
啞子狠狠一皺眉，小柔更是嚇得當即就尖叫出聲，往後跳了一步。剛剛她的手打上去的時候，分明感覺到她的小腹柔軟而空蕩，十分嚇人。
可是啞子卻慢悠悠倒了下去。
小柔被嚇了一大跳，“喂啞子你要幹嘛”
啞子緊閉着嘴巴不吭聲，不知道是不是剛剛被小柔給打痛了，她額上有一腦門的汗珠，她本來臉上氣色就不好，此刻更是蠟黃難看。
啞子在地上蠕動的樣子，像是一條可怕的巨型蛆蟲，小柔一方面覺得害怕，一方面又覺得噁心，趕緊擡腳往後走。
可是就在這時，啞子卻像是害怕小柔會踩到自己一樣，忽然伸手，抓住了小柔的腳。
小柔身形不穩，尖叫一聲，就要朝啞子的身上倒下去，就在那一瞬間，一個大漢飛奔過來，直接一腳把小柔踹在了一旁。
張清雅眼含熱淚跑過來，蹲在啞子的身邊，伸手想要把她給扶起來，啞子卻根本不願意接受張清雅的幫助，只是咬緊下脣，想要憑自己的本事爬起來。
這樣的啞子，更加讓張清雅心疼，平日裏在男人堆裏流連，向來以無情無義，掉頭不認人著稱的張清雅，只要一看見自己的妹妹，就忍不住淚如雨下。
“悅兒，你起來”張清雅咬緊了脣，抓緊了張清悅的胳膊，擡頭看向小柔的時候，滿滿都是怒火。
從張清雅的角度來看，剛剛就是小柔狠狠打了張清悅一拳，在張清悅倒在地上以後，她還要去踩張清悅一腳。
這個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心腸惡毒的人張清雅擰眉，小柔狠狠打了個寒噤。
“你身價多少”張清雅微微縮了眸子，目光如寒刀，在小柔身上冷冷刮過。
小柔從前，不知道有多希望能聽到有人說這句話，如果有人對她說這句話，就說明對方願意幫自己贖身了，日後她就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再也不用伺候這形形色色，如流水的男人。
可是這一刻，真的有人對她說這句話了，小柔卻只覺得害怕。
張清雅的目光，像是要殺人一樣。
“小姐饒命啊”小柔反應過來，拼命地磕着頭。
“饒命”張清雅冷笑一聲，“你剛剛好像不是這個樣子的。”
“我奴婢小姐聽奴婢解釋啊，剛剛奴婢只是”
“夠了”小柔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張清雅給打斷，“我也不想知道你的身價了，反正也不會貴到哪裏去，來人啊，直接給本小姐把這個膽大妄爲的人拖下去，痛打三十大板”
三十大板，就算是一個壯漢，恐怕也要傷筋動骨，這三十大板下去，估計小柔不死，也是個殘廢了。
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啞子露出了一個陰測測的笑容。
就應該這樣啊，憑什麼你那麼招人喜歡，又天天惦記着存錢給自己贖身。我們都身處地獄，我一輩子沒有希望出去，你也別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