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人都是清醒以後,夢會慢慢淡化,然後忘卻。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鳳輕歌在夢裏問他的那句話,卻越來越清晰,讓他想忘也忘不掉。
可是越厲升就是不去想,自己到底是爲了什麼。
不管是爲了什麼,總之越如歌都不能活下去。
她長得那麼像鳳輕歌,也和鳳輕歌一樣,是個禍水。
晉平濱已經被她迷惑到神魂顛倒,現在又出來了一個慕容止。
自己越家,絕對不能出這種妖孽禍水
就算是越家絕了後,也絕對不能出現這種抹黑家族的人
侍衛的屍體已經橫七豎八躺了一地,越厲升將自己手中的酒杯緩緩放下。
“誠如九千歲所說,”越厲升輕笑一聲開口,“越如歌已經死了。”
這些人,都是曾陪越厲升一起在沙場上多年拼搏過來的。
他們躲過了敵人的炮火,躲過的大戰之後的瘟疫,沒能躲得過今天的慕容止。
在這些人的面前,越厲升沒有什麼不能說的祕密,他當他們是兄弟。
所以,作爲兄弟的越厲升讓他們去送死,他們不能不去。
越厲升的話讓慕容止又一瞬間的失神,他差點被一個人的長刀砍中,幸好影二及時趕到,將那個人的刀狠狠劈開。
之後,影二還朝影一遞過去一個炫耀的目光。
影一翻了個白眼,覺得影二實在是太幼稚了。
“九千歲,你說”越厲升緩緩起身,一臉的雲淡風輕,空氣的血腥味撲鼻而來,越厲升彷彿更舒坦了一些,“如果我把她死而復生這件事說出去,會不會她直接就成爲了整個晉國的公敵”
“到時候想來也不需要我動手了吧,輿論的唾沫星子就能殺死她,而她,將會被綁在長柱上,直接燒死。”
說起這話的時候,越厲升沒有一丁點心疼。
彷彿是在說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又好像是在說一個仇人。
“你敢”
慕容止狠狠咬牙,點地而起。
風聲大作,慕容止跨過自己面前的那些人,眸子一眯,鎖定了越厲升。
今天越厲升必須要死
越厲升面上還帶着幾分笑容,他擡起手來,像是要阻擋慕容止,可是這又怎麼可能
血肉之軀,如何能擋得住寒鐵長刀
當然是擋不住。
所以越如歌倒在慕容止面前的時候,慕容止一張臉的血色退了個乾乾淨淨。
他甚至不知道越如歌是什麼時候衝過來的,也不知道越如歌爲什麼這個時候會忽然出現在這裏。
他只聽見了越如歌的那一聲尖叫。
“慕容止不要”
他喜歡聽越如歌叫自己的名字。
慕容止慕容止。
彷彿是天籟之音。
可是不是在這種時候啊,越如歌,你爲什麼會倒在這裏
慕容止握着手中的長刀,不敢置信。
若不是他及時察覺了那人是越如歌,然後趕緊收手的話,可能這個時候,越如歌的心臟已經被慕容止給刺穿了。
饒是如此,越如歌還是受了重傷,一旁的越厲升,胳膊也是血流如注。
“如歌”
厲升嘶吼一聲,抱住了越如歌越來越往下沉的身體,像是遭遇了一場噩夢。
那一刻,如果在旁觀者的眼中看來,越厲升,真的就是一個看見自己的女兒受傷,所以十分絕望的父親。
只有慕容止知道,這不是。
越厲升是假裝的。
可是看着越如歌倒在血泊裏,慕容止真的沒有辦法思考其他的事情。
“哐當”一聲,慕容止的長刀掉落在地,他的嘴脣不住地顫抖着,面上沒有一丁點血色。
慕容止跪在原地,想要伸手抱起越如歌。
越如歌的鮮血已經洇溼了自己的衣裳,開始不住地蔓延。
她沒有力氣轉頭,只能拼盡全力轉着眼睛,想要看見慕容止。
越如歌的嘴脣抖了兩下,像是想要說句什麼,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慕容止朝越如歌伸出手去,他想要捂住越如歌的傷口,卻不知道到底要如何去捂。
什麼東西反射着陽光,晶瑩剔透,暖暖落在了越如歌的身上。
“如歌”
慕容止哀鳴一聲。
人生,最可怕的不是痛苦。
而是痛苦再來一次。
它會從內裏摧殘你的心志,從外折磨你的軀殼。
它不光會讓你感受到此次的痛苦,還會讓你回憶起上次的痛苦。
內外夾擊,叫你無所適從,失去神智,近乎癲狂。
那一刻,慕容止幾乎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在哪裏。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楚國,那個夜晚,知道了越如歌身死大婚夜。
還是在自己的大婚夜,親手抱着穿着紅嫁衣的宋小九。
他伸出手去,想要抱住越如歌。
求求你,不要再一次,死在我面前。
越厲升死死地抱住越如歌,像是野獸一般狂吼了一句:“滾你離她遠一點”
“如歌”
慕容止全身都在顫抖着,他跪在地上,雙手沾滿了越如歌留下來的鮮血。
那一刻的慕容止,像是一個瘋子一般,極力地想要擁抱越如歌。
像是一個行走在寒夜裏的孤獨旅行者,拼命想要守護住自己最後的燭光。
“求你”
他的淚水像是斷了線一樣往下落,整個人抖若篩糠,猶如失去全世界。
你是我黯淡人生裏,最後一抹光。
求求你,不要熄滅。
而影一和影二也愣在原地,剛剛他們都在忙着奮戰,根本沒有發現,越如歌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晉平濱率領了一羣人站在門口,狠狠揮下手去,“來人啊給本殿拿下”
他怎麼敢怎麼敢殺了自己的樂笙
晉平濱死死咬牙,雙眸圓瞪,像是恨不能衝上前去,咬下慕容止的一塊肉來。
晉平濱也真的衝了過去。
在這個世界上,只要敢傷害樂笙的人,都得死
全部都得死
樂笙,就是他的信仰
越如歌的手擡了兩下,終究還是落了下去。
慕容止嘶吼一聲,影一和影二趕忙拉住慕容止。
“殺了他”晉平濱厲吼一聲。慕容止像是根本看不見那些衝上來的人一樣,朝着越厲升就要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