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楚玄澈現在還是皇上，他想要做什麼，旁人是不能阻攔的。
常樂有心想要告訴慕容止，楚玄澈不聽勸，非要去看宋小九，但是楚玄澈死死抓着他的手，慢慢往前挪，根本就脫不開身。
在出來之前，楚玄澈只說是自己躺了這麼多天，悶得很，所以讓常樂扶他出來透透氣，但是出來了以後，常樂才發現楚玄澈拉着自己走的方向好像不太對。
“皇上您這是要做什麼啊”常樂一臉驚恐，“您身子還未好全，不能走這麼遠的路啊”
先前楚玄澈說，就在門口透透氣，不必帶太多的人，否則反而悶得慌。
常樂信了楚玄澈的邪，跟着他一起出去，兩個人邊走邊說話，不自覺就走出去好遠，楚玄澈還抓着常樂的手，繼續往前挪。
楚玄澈如今的身子還不太好， 剛剛出門的時候還行，這會兒已經開始面色發白，額上的汗珠吧嗒吧嗒往下落。
“皇上”常樂有心想要帶楚玄澈回去，卻又不敢和楚玄澈太硬着來，楚玄澈還抓着他的手慢慢往前挪，雖然沒什麼力氣，卻也很固執。
“九千歲要是知道了肯定會怪罪奴才的，皇上您還是給奴才一條活路吧”常樂眼看硬的不行，只好朝楚玄澈哀嚎。
楚玄澈氣息微弱，“你伺候他多年，他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楚玄澈清楚，慕容止雖然表面上看着冷心冷情，其實最是個重情義的，要不然，也不會一直對自己格外照顧。
可是就是因爲如此，楚玄澈才怎麼也想不清楚，就算慕容止如今已經不喜歡宋小九了，但是當年愛的時候，也是轟轟烈烈撕心裂肺，怎麼說翻臉就翻臉，一點從前的情誼都不顧及了呢
難道是越如歌不許慕容止對宋小九好心裏這樣想着，楚玄澈對越如歌的怨恨，就更多幾分。可若仔細想想，那日瞧見的越少將，也不像是這般小肚雞腸，趕盡殺絕的人。
楚玄澈無暇去想這些，他只想着如今宋小九還在天牢裏受折磨，自己要趕緊把她救出來纔行。
“皇上，您身子不好，天牢那兒又陰冷，您要是再病了，可怎麼好”
“朕不信是她做的，”楚玄澈微微咬牙，“她不會傷害朕，天牢陰冷，她一個姑娘在那裏，身子怎麼受得了無論如何，朕也要去見見她。”
只要去了，就不光是見見那麼簡單了，楚玄澈是一定會把宋小九給帶出來的，常樂心裏清楚得很。
而除了慕容止以外，誰也不敢對楚玄澈的所作所爲說個不字。
“退一萬步講，”楚玄澈腳步一頓，常樂扶着他在一旁慢慢坐下，喘了幾口氣，“便便真是她做的，朕也認了，朕寧願自己受傷，也不願她受苦。”
常樂抖了抖，沒說話，他擡起頭來，往後面看了一眼。
楚玄澈只垂頭坐着，並未看見常樂的異樣。
麼多的事情，廝殺、暗算，什麼她都經歷過了，從前的愛人也移情別戀，她如今還身陷囹圄，朕沒辦法無動於衷”
楚玄澈一面說，一面嘆着氣，他本就氣力不足，這般聽起來，更是像是心疼宋小九入骨。
常樂抿脣沒說話，此情此景，他實在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
楚玄澈聽到了腳步聲。
他緩緩擡起頭來，面上的震驚像是掛在臉上多年的面具，和血肉長在一起，剝離不開。
“百里揚”楚玄澈張了張嘴，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前次，她坐在自己牀尾，這一次，她站在自己身後，剛剛好都聽到了自己對宋小九的維護和心疼。
楚玄澈不知道這世上的事情怎麼能巧合到如此地步，他盯着百里揚的眼睛看，他怕百里揚眼睛裏顯露出哀傷，更怕百里揚的眼睛裏連哀傷都沒有。
百里揚挪開了自己的目光。
楚玄澈的心臟像是驟然被人握緊，有些喘不上氣來，他看着百里揚，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應該說點什麼。
他剛剛說的都是真心話，他心疼宋小九，就算是自己受傷，也不想讓宋小九受委屈。
可是這一刻，他看見百里揚，慌亂也是真的，他竟然有點希望自己剛剛沒有說出那番話，那麼也就不會在百里揚的面上，看到這般表情。
心疼是真的，難過也是真的，喜歡宋小九是真的，而百里揚呢楚玄澈看着百里揚入神，他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對百里揚，到底是個什麼想法。
百里揚只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和楚玄澈打過了招呼。
“百里揚。”眼見着她又要從自己身邊擦過去，楚玄澈趕緊喚住她。
百里揚腳步一頓，並未回頭。
“我剛剛”楚玄澈才說了三個字，便不知道要如何說下去了。
要對百里揚解釋嗎自己要對她解釋什麼呢說自己不喜歡宋小九可是自己是真的喜歡她啊
“皇上若是沒有別的事情，”百里揚聲音沉穩如水，“民女便先行告退了。”
從前，百里揚與他說話，不會這般客氣。
她總是飛揚着眉眼，坐在高處看着自己，晃着腳，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總是對他說，楚玄澈，我要偷你的東西了楚玄澈，我要偷你的心
是了，楚玄澈，從前她總是叫他的名字，如今，卻是一句恭恭敬敬的皇上。
如王母畫銀河，隔了天塹。
“好。”楚玄澈到底是應了一聲，而後垂下頭去，沒有看百里揚走遠的背影。
有些情感你尚未確定她便走遠，縱然追上去，也是徒勞。
“皇上，咱們回去吧”常樂本以爲楚玄澈見了百里揚，該能回心轉意，便又嘗試着勸了一句。
可是楚玄澈卻還是掙扎着起身，聲音微弱卻堅定，“去天牢。”他既然無法確定自己對百里揚是什麼感情，總要保護好自己真正喜歡的宋小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