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止仍舊坐在桌前看着那些東西,影一沒了,影二現在每日都守着影一坐着,渾渾噩噩,慕容止也不能讓他坐什麼。
實際上,慕容止到現在,都不敢面對影二,他不忍看見影二的眼睛,好像那裏總倒映着影一的臉旁。
爲什麼相愛的人總是要分離,爲什麼我們不能好好在一起。
越如歌再次踱步到窗前,推開窗子去看,可是外面一片漆黑烏雲卷積,什麼也看不到。
撲簌簌的大雪兜頭而下,一片白茫茫的大地上沒有任何一個人的腳印,百里揚還是沒有回來。
越如歌忍不住開始擔心,回春天剛剛說,百里追飯後從睡夢裏醒了一次,拼命轉着眼睛像是在尋找誰的身影,回春天沒有辦法,只得給他餵了藥,才又讓他睡下。
越如歌跺了跺腳,搓手道:“慕容止,你說我們怎麼辦”
慕容止嘆了一口氣,“願她安好。”越如歌的心驀地往下一沉,慕容止從前,不管出了什麼狀況,總是能給出解決辦法,他總是沉着冷靜,有時候越如歌甚至會忍不住覺得,這人生與天下不過是慕容止寫的一個話本子,他知曉所有人的想法
,也知道故事的所有走向,所以才能永遠這般閒適。
她從前總以爲,這天下沒有能難得住慕容止的事情。
這還是第一次,在她詢問慕容止怎麼辦以後,慕容止沒有給出她一個解決方案,也沒有胸有成竹地告訴她一切都有自己,不必擔心,而是說,“願她安好。”
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指望百里揚自己,這一次,連慕容止也幫不上忙。
越如歌心裏又升起了幾分無力感。
“我想去瞧瞧,”越如歌攥着拳頭,在原地打轉,“她到現在還不回來,我總是不放心。”
都是女人,就算自己現在還沒懷孕,越如歌也知道,當孕育一個生命的時候,到底是什麼感情。
這天下也不及自己的孩子重要,爲了孩子,沒有什麼是不可以捨棄的。
百里揚懷着孕,還要用自己從前那種骨骼變動的易容術,不知道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慕容止也推了自己案前的東西,起身行至越如歌跟前,握住了她的手。
“會好的,”慕容止拍了拍越如歌的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越如歌知道,慕容止所謂的會好起來,無非是那種簡單的寒暄,其實他心裏也沒有底。
他也不知道到底會怎麼樣,只能和越如歌一起祈禱。
只是爲了怕越如歌太擔憂,所以才選擇這樣寬慰他。
但是慕容止的這種寬慰,反而讓越如歌更加難過。
越如歌也死死握住慕容止的手。
“我和你一起看,”越如歌拉着慕容止往案前走去,“我要找點事情做。”
只有讓自己忙起來,纔不會胡思亂想。
越如歌盡力不讓自己去想萬一百里揚被抓住了,會怎麼樣。
齊北望此人心狠手辣,端得上是“笑面閻王”。
越如歌盯着那頁紙半天都沒翻過去一頁。
緒。
慕容止拉了越如歌過來,在自己的膝蓋上坐下,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
“會好起來的。”
慕容止此番,不光是帶了幾分期許,還帶了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勇氣。
越如歌緩緩點了點頭,長長舒出一口氣來。
其實現在,除了等着,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自己要是去的話,萬一被人發現,反而連累百里揚。
越如歌輕輕點頭,慕容止則低頭,輕輕在她的嘴脣上啄了一下。
誰都沒有加深這個吻。
彼時天下大亂滄海橫流朝政陵替,慕容止與越如歌,自然不會在這兒女情長上過多溫存。
更何況,每每此時,二人總會想起影一來。
從前總是成雙成對的影一和影二,如今卻只剩下了影二一個人。
燭光下搖晃着一個人的影子,影二再也找不到可與自己同立的那個人。
越如歌從慕容止的腿上下來,慕容止看着東西,她則在一旁替百里揚祈禱。
一直到月亮都落下去幾分,已經到了後半夜,伸手不見五指的時候,百里揚方纔回來。
越如歌聽見有人敲門的聲音,瞬間就彈跳起來,像是一陣風一般颳了過去。
慕容止也緩緩擡起頭來,面上不動聲色,桌下卻交叉起了自己的兩根手指。
從前慕容瑱還小,帶着自己一起出去玩,每每回宮祈禱自己不要被父皇抓住的時候,用的都是這個手勢。
越如歌趕緊抱住了百里揚。
百里揚身上一片冰涼,沾了不少露水和寒意,她靠在越如歌的肩膀上喘了一會氣,方纔被越如歌扶着在一旁緩緩坐下。
“喝口水。”越如歌雖然很着急,但是看見百里揚安全回來,心裏也能舒坦幾分。
不管到底成還是不成,至少她回來了。
百里揚深呼吸了幾口氣,灌下好幾大口水,方纔恢復了幾分力氣。
“不急,”百里揚推了越如歌遞過來的銀耳粥,“成了。”
喜色飛上慕容止的眉梢。
他也按捺不住自己,趕緊起身朝着百里揚走過來。
“我本想把那戰車偷回來,但是實在太難了。”
百里揚如今還有身孕,想要假裝一個男人並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本想裝扮成齊北望做一番大事,但是後來一想萬一被發現,好像會產生更麻煩的後果,索性便易容成了一個看管戰車的小官。
“我在那戰車上動了點手腳,保證它不好用了。”
百里揚露齒一笑。
慕容止和越如歌也鬆了一口氣。
只要齊國那邊的戰車不好用,他們的勝算就能更多幾分了。
那般恐怖的武器,實在叫人膽寒。
“而且,我還拿回來了這個。”
百里揚從衣服裏掏出一樣東西來。
難怪她累成這般模樣,拿了一個這麼大的盒子走了這麼遠的路,難爲她還是個懷着孕的人了。越如歌微微眯了眯眼睛,感覺她手上的東西有幾分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