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並肩坐在桌前，正在說着什麼，燈火搖晃剪落二人影子，看着是再相配不過的一對璧人。
慕容止右手執筆，在紙上寫寫畫畫着什麼，左手則緊緊抓着越如歌的手。
自打越如歌再次回來以後，慕容止就一直喜歡抓着她的手，像是生怕她會忽然消失一般。
之前慕容止問過百里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時候，百里追說，越如歌的靈魂與旁人不同，所以纔會出現這種事情。
那時候，百里追還給了越如歌一顆固魂丹，慕容止本以爲，喫下就沒事了。
但是幸好這丹藥沒有完全禁錮住越如歌的靈魂，而是讓她又撿回了一條命。
這一次，百里追傷得厲害不能說話，而且慕容止猜，這一次，百里追也給不出理由了。
於是他便去問了念慈大師，只是念慈大師和百里追不一樣，百里追總會給出一個實際的解決辦法，而念慈大師的理由一向都虛無縹緲，對於解決辦法，大多也都是隨緣二字。
這一次也不例外。
慕容止沒聽懂他那一段關於紅塵的彎彎繞繞，所以就只能儘自己的所能，抓住越如歌的手，不讓她離開自己。
“你真的決定了嗎”
越如歌這幾天一直和慕容止在一起，也知道他在盤算什麼東西。
其實慕容止最是個看重親情的，這一次，要讓他對楚玄澈動手，恐怕他自己心裏也不好受。
“本督只恨沒有早一點下定決心，”慕容止微微咬牙，對越如歌說話的時候，卻照舊溫柔，“想到影一沒了，本督心裏更痛。”
慕容止從前總還對楚玄澈存有幾分幻想，想着到底是自己的表弟，能不翻臉，就不翻臉。
慕容瑱也沒了，自己只剩下這麼一個血脈親人了。
越如歌也沒說話。
雖然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但是隻要想起影一，越如歌就會忍不住紅了眼睛。
“晉平濱也給你寄信了，”慕容止趕緊轉移了話題，“說想見見你。”
越厲升死在了那一場混戰裏，誰也沒有想到，一直與越如歌各種廝殺的越厲升，最後竟然不知道死在了誰的手裏。
知道了這個消息的越如歌並沒有多少過多反應，連眼淚都沒有落一滴。
慕容止也沒有和越如歌過多討論這件事，他知道，越如歌恨越厲升，可是越厲升死了，越如歌也不可能一點觸動都沒有。
不哭難受，哭了更難受。
慕容止沒有勸越如歌，他知道，再相愛的兩個人，也是要留有一點空間的。
他相信，越如歌能處理好自己的事情。
“算了，”越如歌微微垂眸，悶悶地開口，“晉國如今的事情，也夠他忙的了。”
越厲升死了，晉擎蒼心裏肯定不舒服，他一向看晉平濱不順眼，想來如今，更是會折磨晉平濱了。
越如歌已經想起了一切事情，她知道，光是晉國那個爛攤子，就夠晉平濱頭疼了。
他說要幫自己，可是現在，越如歌也不想繼續麻煩晉平濱了。
越如歌猜的不錯，如今晉國的光景的確不算好。
在這場戰役裏，失去了刻骨愛人的，並不只有影二一個。
在得知越厲升的死訊時，晉擎蒼狠
狠搖晃了一下，差點跌倒在地。
他不肯相信。
越厲升在戰場上打拼了那麼多年，大大小小的戰役他都經歷過了，怎麼現在就會沒了呢
更何況，自己還給了他那麼多的兵馬。
越厲升想要成爲流芳百世的忠臣，他便做那遺臭萬年的昏君。
越厲升想要橫刀立馬縱橫疆場，他便給他足夠的糧草和兵馬。
他這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越厲升能夠開心和幸福。
可是現在，越厲升居然沒了
他不信。
可是不信也要信。
他派去了那麼多人，最後給出的，都是這句話。
越厲升沒了。
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的屍體，也留在了邊關，往後長夜，晉擎蒼想要緬懷自己的愛人，都只能對着帳頂出神。
他甚至沒有辦法給他最後一個擁抱。
有星點像越厲升的月皇貴妃被晉擎蒼給一腳踹到了牀下去，對着外面喝道：“把晉平濱給朕喊到宮裏來”
昨天晚上晉平濱抵達了都城，自己還沒有和他說上話。
他看都懶得看晉平濱一眼。
可是現在，他得好好問一問晉平濱，爲什麼死的不是你。
你和他一起去了戰場，爲什麼最後，是他死了
爲什麼他死了，你還活着。
爲什麼死的不是你
反正朕有這麼多兒子，卻只有一個阿升，爲什麼死的不是你
晉擎蒼當真對着晉平濱問出了這個問題。
彼時，他們倆都在姜如喬的宮殿裏，姜如喬也聽到了晉擎蒼的問話。
可是她卻沒有對這句話表現出任何的異議。
“阿升死了”
姜如喬愣在原地，喃喃開口。
她也無法相信。
愛了自己這麼多年，護佑了自己這麼多年的越厲升，怎麼說死就死了呢
那麼以後，自己還能依仗誰呢
沒有了越厲升，誰來輔佐晉平濱上位
自己的兒子若是做不了太子，自己這個皇后怕也是岌岌可危，百年以後晉擎蒼去世，新皇的母妃成爲太后，自己又要如何自處
晉擎蒼和姜如喬各有各的想法，誰也沒有過問晉平濱一句，此次一行，可還安泰
好像晉平濱並不是他二人結合的產物，與他們倆也沒有絲毫干係。
“是啊阿升死了”
晉擎蒼如今完全不掩飾自己對越厲升的喜歡。
他朝着姜如喬和晉平濱咆哮着。
“阿升都死了你們還活着做什麼不如一起去給阿升陪葬吧”
姜如喬狠狠打了個寒噤，晉平濱面上倒是浮現起幾分笑容。
“皇上”
姜如喬抖着開口，她還是皇后呢，她還要和晉擎蒼繼續恩愛下去呢。
晉擎蒼像是一隻紅了眼睛的野獸。而從前從不敢忤逆晉擎蒼的晉平濱，反倒緩緩開口，輕聲冷笑，“父皇，您若是想，便自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