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胤不忍直視程立武，趕緊讓伍喜去把常婉柔也帶過來。楚玄胤略帶幾分歉疚，低聲道：“程將軍受苦了，本殿讓常小姐過來，程將軍和她有什麼話，快些說吧。”
宋小九沒見過比楚玄胤還窩囊的男人了，常婉柔現在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楚玄胤的未婚妻，或者未婚妾，程立武這是明目張膽地給楚玄胤戴綠帽子，楚玄胤居然還對他道歉。
簡直就是別人在你頭頂上種草原了，你還樂呵呵澆水施肥呢。
但是人家楚玄胤就願意頭上帶點綠，宋小九也不能說什麼，只是站在一旁，看着程立武目光灼灼望向門口，像是一株盼妻樹，像是一塊望夫石，像是一大桶綠油漆啊，成了精。
常婉柔跟在伍喜後面進門，先給楚玄胤行了禮。
程立武看見常婉柔進來，趕緊奔了過去。
常婉柔被駭了一跳，猛地往後一退，看了半天才看出來自己面前的人是誰。
“程將軍。”常婉柔微微頷首行禮道。
見常婉柔與自己這般生分，程立武心裏頭是說不出來的難受，趕緊伸手就要去握常婉柔的手，可是常婉柔卻往後退了退，直接避開。
程立武像是被一道驚雷劈中，手愣在了半空裏，不知要如何是好。
剛剛進宮不足三日，怎麼一對愛人就形同陌路？
程立武猛地瞪圓了眼睛，惡狠狠地看着宋小九和楚玄胤，像是他們兩個強行對常婉柔做了什麼不太好言述的事情一般。
“太子殿下，”程立武惡聲惡氣地說道，“本將能不能單獨和婉柔說幾句話。”
程立武的這種行爲在宋小九看來，無異於一對夫妻正在做有益身心健康、天人合一、爲人類繁衍做貢獻的事情的時候，忽然就有人插了進來，問了一句：“你的媳婦能不能讓我單獨睡一睡。”
宋小九要是楚玄胤，當即就吩咐人教教程立武怎麼做人，實在不行，最好是打回孃胎回爐重造。
可是太子就是太子，講究的就是以德服人。
所以楚玄胤帶着伍喜和宋小九匆匆退了出去，只留下程立武和常婉柔一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宋小九懷疑，楚玄胤再這麼以德服人下去，早晚給自己服出一個兒子來。
“太子殿下，”宋小九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屬下有點尿頻尿急尿不盡，先出去一趟。”
“行，”楚玄胤一臉關懷地點頭，“你天天這樣也不行，早點找太醫看一看。”
宋小九胡亂應了一聲，就退了下去。
此時屋子裏的程立武，早就把常婉柔拉到了自己的懷裏去。
程立武用力把常婉柔按在自己的胸口，像是要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裏一般。
“婉柔……”程立武的聲音裏帶了幾分愴然，“你……不愛我了嗎？”
常婉柔的淚水瞬間就涌了出來，滴落在程立武的肩頭，“武郎，我沒有辦法……這裏是皇宮，我是太子選上來的秀女，我能怎麼辦呢……”
“這裏是喫人的地方，一步錯，步步錯，我必須要謹小慎微，就算是最低等的太監和宮女，我也不敢得罪。”常婉柔趴在程立武的肩頭，聲音哽咽，卻又勉力不讓自己哭出來，格外讓人心疼。
“婉柔，跟我走吧。”程立武見常婉柔這般受委屈，當即就拉着她的手說道。
程立武只想讓常
婉柔幸福，他這一輩子， 還沒見過像常婉柔一樣溫柔，惹人憐愛的女孩子，如常婉柔一般的女子，該得到這天底下所有人的保護纔對。
像是一大朵煙花在程立武的心頭炸開，像是全世界的糖一瞬間凝聚到了程立武的嘴角，他笑着揉了揉常婉柔的頭髮，“那我以後常常來看你。”
“不，”常婉柔扯着程立武的衣角，仰起頭來看他，“武郎，今日那個宋小九就讓你吃了好多的苦頭，我不願意讓你爲了我受苦，答應我，武郎，你好好的，好嗎？”
在常婉柔溫柔的目光注視下，程立武實在是沒有辦法搖頭，最後也只是和常婉柔商量，自己以後儘量找正當的理由來看她。
程立武走出屋子的時候，腳步明顯輕快了許多，常婉柔跟在後面出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屈身給楚玄胤行禮。
“常小姐請放心，本殿會讓你和程將軍在一起的。”楚玄胤趕緊把常婉柔給扶起來說道。
常婉柔卻忽然正了神色，“還請殿下以後不要說這樣的話，一來臣女尚未出閣，若是不清不楚地和一個男人扯上了關係，恐怕以後傳出去名聲也不好聽，二來如今臣女是太子殿下選進宮來的秀女，若是和旁的男人扯上了關係，不僅臣女要喫罪，恐怕對殿下的名聲也有影響，所以以後，還請殿下不要這樣說了。”
楚玄胤有些喫驚，不過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點了點頭，“是本殿大意了。”
常婉柔又對楚玄胤行了禮，這便退下。
“奇了怪了，”楚玄胤低聲嘀咕了一句，“常婉柔不喜歡程立武？”
若是宋小九在這裏，她一定能聽得出來，常婉柔擺明了就是想要給自己找後備軍，程立武自以爲自己擁有一段兩廂情悅的美好愛情，殊不知他在常婉柔的話本子裏，只能排個男n號。
只不過宋小九如今正躲在一座假山的後面，一邊嘀咕着什麼，一邊把一些紙錢往一個銅盆裏面扔。
明明暗暗的燈火搖曳着宋小九的剪影，她微微垂眸，輕嘆一聲。
其實今天，宋小九本來是不想出來的，但是遇見了程立武之後，她心裏實在是堵得難受，想要找個地方，自己和自己說說話。
越如歌，這個名字，如今想起，竟然都有些陌生了。
前些年，自己也是能讓邊關反賊威風喪膽的人物，程立武年年帶兵，年年敗在自己手下。
只是這幾年，自打晉武帝重病之後，晉國國力一年不如一年，原本越如歌還能死撐，但是楚國不知道從何得到了一員良將，一直不曾露面，卻將越如歌狠狠擊敗。
若是晉國國力如前，越如歌定然能與他戰上許久，若是隻有程立武，越如歌至少也能不敗。
可是最後，將軍脫了戰袍穿了霓裳，拿過長槍的手被素粉遮蓋，踏上和親之路，用另一種方式保衛她的家鄉。
程立武不喜歡越如歌，越如歌也不喜歡程立武，但是不明不白死在大婚夜，怎麼想都讓人覺得憋屈。
死之前，她的頭上還蒙着蓋頭，甚至沒有看見兇手的臉。
如若最後一刻推門進來的人真的是程立武，那他就有這麼恨自己，說什麼都不出來發聲，任由自己死不瞑目？
宋小九越想越氣，又往火盆裏扔了兩張紙錢。
今天是越如歌的三七，自己讓程立武吃了苦頭，也算是爲自己報仇了。
“誰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