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九輕嘆一口氣，得，敢情剛剛程立武說那幾句話，常婉柔是一句也沒聽見。
看見常婉柔飛奔在楚玄胤的懷裏，程立武的臉色也是黑比鍋底。
宋小九不由得讚歎，她還從來沒有見過能同時給兩個男人互相戴綠帽子的女人。
宋小九蹲得腿麻，悄悄挪動了一下。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誰！”
程立武和那個帶頭的錦衣衛一起擡頭，齊齊朝屋頂看去。
宋小九心頭一驚，他們正在找刺客，要是他們真的抓到了自己，豈不是平白給程立武還有常婉柔創造了一個藉口？
宋小九點地而起，也顧不得是不是把瓦片給踹了下去，直接朝夜色中飛奔而去。
好巧不巧，被宋小九蹬下來的那片瓦，正巧就掉在了常婉柔的頭頂。
其實旁邊有人猜，在那塊瓦片掉落下來之前，楚玄胤是有察覺的，但是他非但沒有把常婉柔推開，反而擡手抱緊了常婉柔幾分。
最重要的證據是，就在常婉柔被砸了之後，楚玄胤就鬆了手。
程立武和那個錦衣衛已經追了出去，不曾看見自己的心上人受此折磨。
原本依照宋小九的輕功，是不該被程立武追到的，可是前幾天的傷還沒有好全，她強行用烈焰刀，傷了筋脈，就連輕功也不如從前一般用着順暢。
在房頂上翻騰輕躍格外耗費體力，宋小九終究是堅持不住，直接從牆頭上半是跳半是栽落下來，膝蓋撞得生疼，趕緊往一個小巷子裏面跑去。
這一塊烏漆嘛黑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冷宮，宋小九一路狂奔，腳後跟不敢着地，生怕發出什麼聲響。
她幾乎已經聽見了程立武就在前面一個拐角那裏踹到了什麼東西的聲音。
“快點！抓住那個刺客！”
還真是想睡覺就有人來送枕頭啊，程立武心中狂喜，只要抓住了這個刺客，想來楚玄胤也不好意思再怪罪自己什麼了。
宋小九氣喘吁吁往前跑，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膝蓋剛剛跳下來的時候一定是衝擊太嚴重了，此刻疼痛異常，再加上她踮着腳往前跑，看起來隨時隨地要栽倒。
宋小九死死閉上了眼睛。
就在那一瞬間，一道門瞬間打開，宋小九忽然被人一扯，拽了進去。
宋小九差點尖叫出來，還好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程立武在這一條巷子裏轉了好幾回，最後還是騰身而起，飛到了房頂上，打算再去別的地方看看。
奇怪了，剛剛明明看那個人就在這裏的，怎麼會忽然不見了。
難道是那個宮殿……
不可能不可能，那個宮殿自打開國以來就一直塵封着，怎麼可能有人呢？
程立武回頭去看，宮院裏頭雜草叢生，一棵大樹在黑夜裏抖着葉子，月光映照着什麼閃爍一下，像是有人眨了眼睛。
程立武心頭一抖，匆匆往前跑去。
還是趕緊離開吧，這地方邪門得很。
程立武走出了巷子，宋小九方纔拍了拍胸脯，從門邊上往外挪了挪。
剛剛逃跑的時候，因爲緊張倒只是覺得膝蓋微微有
宋小九彎腰，按住自己的膝蓋，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媽的，自己怕是要殘廢了！
“請問我現在可以說話了嗎？”影二站在旁邊，等宋小九喘了兩口氣，方纔恭恭敬敬開口。
“不可以。”
“嗯，”影二應了一聲，徑直開口，“你最好是回去勸一勸太子殿下，別真殺了常婉柔，她父親到底是太子少傅，要真是殺了，一方面要擔一個欺師滅祖的罪名，一方面程將軍手裏還有兵力，鬧起來大家都不好看。”
宋小九彎着腰大喘氣，“你下次……想說話就他媽直接說，老子拒絕了你不還是說了？”
“請問，你聽懂了嗎？”影二像是渾然沒有聽見宋小九的話，照舊溫和問道。
宋小九點點頭，忽而直起身子來。
她看向後面的宮宇。
縱然是在黑夜裏，也能看出來這個宮殿，繁華異常。
雕樑畫棟琉璃瓦，白玉長階紅木柱。
當年人來人往之時，不知道是何等的天家富貴。
宋小九直直地往內殿看去，那裏一片漆黑，但是她總覺得，她看見了某個人的身影。
“我路過這裏，本是想散散心的，誰知道遇見你，逃跑的時候還這麼傻，這裏是個死衚衕你不知道？”影二若有若無地往旁邊挪了挪，似乎是想擋住宋小九的視線。
宋小九垂眸，輕勾脣角，“這一次你辱罵我之前，可沒問過我的意見。”
影二輕蹙眉頭，只聽得宋小九道：“本來我是想揍你的，但是我決定，只要你幫我一件事，我就原諒你。”
“幫我謝過九千歲。”宋小九擡手推門，輕聲一嘆。
如此大恩，她本該親自去謝，便是跪拜堂前，慕容止也是當得的，但是她怕慕容止不願意見她。
影二本想反駁一句的，他想告訴宋小九，慕容止不在這裏。
但是想想還是罷了，怎麼可能呢，如若不是慕容止吩咐，自己怎麼可能會來幫宋小九？
再說了，剛剛內殿一片黑暗，便是自己，要是在提前不知道的情況下，肯定也不知道慕容止到底在什麼地方的。
而那宋小九看的方位……
影二心頭一抽，原本想的話都沒說出來，只見宋小九出門走遠。
影二折返回去的時候，影一就在慕容止旁邊站着，兩人都處在一片黑暗裏頭，影二還是適應了一會兒，方纔看清二人輪廓。
“屬下都和她說了，您請放心。”影二恭恭敬敬彎腰道。
“另外……”影二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她讓屬下幫忙謝謝您。”
慕容止垂眸不語，手上的香裊裊上升一層煙霧，將他面容徹底掩蓋過去。
過了半晌，才聽見慕容止輕輕“嗯”了一聲。
影二再未多言，站在影一旁邊，看着慕容止跪於案前，叩拜三次。
“走吧。”
每年的今日，慕容止總是要來這裏的，不過今日的慕容止，倒比前幾年更沉默幾分。
或者說，這幾日的慕容止，就是格外沉默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