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禁衛軍統領，宋小九本來以爲自己只要混喫混喝混日子就可以了，沒想到還要每天早晨都走一遍闔宮上下，問一問有沒有什麼異常情況發生。
玉貴妃被調換到了離楚元帝住處很近的一個宮殿，聽說這兩日楚元帝又回想起了玉貴妃的好來，玉貴妃似乎隱隱有復寵的架勢。
所以看見宋小九的時候，玉貴妃也格外客氣幾分，許是因爲要讓楚元帝看着開心，玉貴妃臉上的妝容也比前幾天宋小九看見的時候要濃厚幾分，宋小九倒是覺得，這樣的玉貴妃，並沒有前些日子看起來溫婉可憐了。
走過九公主殿的時候，宮女說一切都正常，宋小九便掃了一眼沒有細看，一直又走了兩處宮殿，走到楚玄澈那裏，聽說楚玄澈正在用早飯的時候，她才忽然想起來哪裏不對。
今天她路過九公主那裏的時候，楚沉瑜居然沒有衝出來給她塞幾塊糕點。
前幾日她每次路過的時候，楚沉瑜都要紅着臉跑出來，給她塞上幾塊糕點，說是她每日公務繁忙，怕是沒時間喫早飯，先喫一點糕點墊一墊，免得餓壞了肚子。
宋小九感動異常，沒想到九公主堅持了這麼兩天就堅持不下去了。
宋小九本來打算在楚玄澈這裏也是點個卯就走的，沒想到宋小九在院子裏轉了一圈之後，楚玄澈身邊的風竹卻忽然過來拱手道：“宋統領，殿下請您進去。”
宋小九推了門進去，飯菜香味撲鼻而來。
這幾日她都習慣了去楚沉瑜那裏喫兩塊糕點，今日一時沒喫，倒真有幾分餓。
“宋統領也太不關心本殿的生死了吧，怎麼每天在外面轉一圈就走？”楚玄澈歪着頭看宋小九，眼角微微往上揚，微帶幾分落寞，不過宋小九也能看出來，楚玄澈今天好像很開心。
是那種真的開心的開心，而不是從前他說“本殿今天心情好”的那種逢場作戲的開心。
“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怎麼可能會出事呢。”
宋小九打了一句哈哈，用手不着痕跡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楚玄澈你喫飯的時候就不能不喊人進來嗎！
真的很香很餓啊！
楚玄澈微微擡頭看了宋小九一眼，宋小九趕緊把自己的手從肚子上挪開。
“咕嚕……”就在這個時候，宋小九的肚子忽然響了一聲。
她簡直想找一個地縫鑽進去。
“沒喫飯？”楚玄澈放下筷子，輕聲問道。
宋小九輕輕“嗯”了一聲。
“風竹！”楚玄澈對着外面喊了一聲，“讓他們再盛一碗麪過來！”
宋小九這才發現，楚玄澈的面前只擺了一碗麪，甚至連個配菜都沒有。
那碗麪看起來也沒什麼特別的，只不過現在宋小九餓狠了，所以聞着特別香。
“不……不用了，”宋小九趕緊婉拒，“卑職還要接着排查……”
“不差這一會兒，”楚玄胤低頭，沉默了一會兒方纔開口，“今日是本殿生辰。”
宋小九忽而一愣。
難怪要吃麪。
楚玄澈都這麼說了，宋小九自然也不好意思再拒絕，便坐了下去，趁楚玄澈不注意摸遍了自己全身，並沒有找到什麼可以用來送禮的東西
“沒準備就別找了，不知道也正常。”楚玄澈低聲開口。
宋小九更加尷尬。
不多時，風竹就把那一碗麪端到了宋小九的眼前。
“三殿下，生辰快……”
“快喫。”楚玄澈沒等到宋小九把話說完，就直接開口，遞給了她一雙筷子。
宋小九撓了撓鼻子，愈發覺得自己尷尬。
不過這碗麪倒是挺香的。
宋小九忍住飢餓，從自己碗裏挑出一根長長的麪條來，放到了楚玄澈的碗裏。
楚玄澈忽而一愣。
“那個……”宋小九總覺得自己和楚玄澈還不太熟，人家過生日請自己喫飯，什麼也不送不太好，這便訕訕開口道，“在我的家鄉，如果從自己碗裏挑一根麪條給壽星，就代表了祝福他長命百歲的願望。”
楚玄澈擡起頭來，輕聲一笑，眼角上揚，帶着幾分戲謔，“是嗎？本殿卻聽說，這要一百個人一起挑纔有用呢，就你自己給我挑，是祝我一歲夭折？”
不知爲何，說完這句話之後，楚玄澈的眸子忽然沉暗了幾分。
宋小九自然不知他是想起了自己剛剛出生就難產而死的母妃。
“不，”宋小九趕緊解釋，“這東西吧，並不拘泥於數量，主要看的就是心意，我雖無法以一人之力祝願殿下長命百歲，但是也希望殿下長命無須百歲但是剛剛好，能在剛剛好的歲月裏，平安喜樂。”
在剛剛好的歲月裏平安喜樂。
楚玄澈眨了眨眼睛，低下頭去，便有一顆淚珠落在了碗裏。
楚玄澈悶聲悶氣開口，“趕緊喫吧。”
宋小九鼓了鼓嘴巴，想來是自己送的東西太過於寒磣了，楚玄澈十分嫌棄。
不過這也不能怪自己啊，他又不提前說，自己怎麼知道他過生辰？
宋小九臨走的時候，還是有幾分不好意思，說自己這幾天就會給楚玄澈補上。
畢竟楚玄澈這個人雖然剛遇見的時候討厭了一點，但是也沒做什麼傷害自己的事情，那次還幫自己擋住了程大剛。
楚玄澈微微蹙眉，“好了，沒有就沒有吧，左右……”
“左右我也習慣了收不到禮物，不差你這一個了，”楚玄澈擡頭往遠處看，輕聲一笑，帶了幾分蒼涼，“往年小瑜那丫頭總是早晨過來給我送禮物，今年竟也沒來。”
罷了，不要緊，反正他不是收到了一個禮物嗎？
那裏有母妃送給他的生辰禮物。
楚玄澈已經等不及要到晚上，趕緊去看一看了。
昨日他從楚元帝那裏回來，就一直輾轉反側，一直到今天早晨，滿腦子想的都還是昨天自己看到的東西。
那些瓷瓶、畫卷，都彰顯了一個鐘靈毓秀的姑娘活過的一生。
那是他的母妃。
宋小九看着楚玄澈面上露出的星點笑容，莫名覺得他剛剛說的那話分外淒涼。
楚國的皇室，當真就一點溫情都沒有嗎？
從前自己過生日的時候，越厲升總是會提前給自己備好禮物。
想到越厲升，宋小九的神情也是一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