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一聲聲響，回春天忽然尖叫一聲，就想抱住一個人，可是影二已經緊緊抱住了影一，慕容止在聲音響起來的瞬間就已經把宋小九護在了自己的身後，就剩下一個躺在地上打滾的楚元帝，回春天並不想抱他。
楚元帝忽然發出了一聲大笑。
太好了！太好了！慕容止死了！楚玄凌就可以好好活下去了！
可是想象之中灰塵撲面而來的場景並沒有發生。
楚元帝在地上打着滾，像是一條大肉蟲子一樣，勉力擡起頭來往前頭看。
剛剛那聲聲響，只是密室打開的聲音而已。
有一個人從裂開的牆壁裏走了出來。
宋小九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她終於猜對了。
回春天說，愛，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東西。
宋小九不知道楚玄澈的母妃到底愛不愛楚元帝，也不知道她最後的生機，是爲楚元帝準備的，還是早就算計到了，楚元帝會用她佈下的局來算計她的兒子。
都有可能。
所以楚玄澈的母妃，肯定不是什麼都沒有留下的。
那裏面，絕對不可能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死局。
慕容止鬆了手，站直了身子。
高高懸起的心總算是落了下去。
影一一臉嫌棄地把扒在自己身上的影二給拽了下來，回春天自抱自泣，驚喜地看着楚玄澈。
楚元帝像是見到了鬼一般，張大了嘴巴，口水混着血液往下滴，看起來十分可怖。
怎麼可能？
那裏面那麼多炸藥，楚玄澈怎麼可能全身而退？
難道他也像自己一樣，壓根就沒有哭到極致？
他聞到了空氣中的火藥味道？
楚元帝一面舔着自己手腕上的鮮血，一面驚恐異常地看着楚玄澈。
楚玄澈手裏還舉着那個火把，面色慘白，雙手顫抖。
“父皇……是真的嗎？”
楚玄澈站在那裏，像是一個剛剛被撈起來的溺水身亡的人。
他渾身顫抖，面無血色如同鬼魅。
宋小九不知道楚元帝是怎麼面對這樣一個楚玄澈，還能笑出來的。
他的下巴被掰掉，只能發出“呵呵呵”的聲音。
但是宋小九看見了楚玄澈面上的淚水。
一雙桃花眼哭得紅腫，他半張嘴巴，想要說什麼，卻只是吐出一口氣來。
“父皇，我多年來，不與人爭，不與人搶，不與人奪皇位，亦從不敢肖想父愛。”
“我這條命，是我母妃用命換來的，我只想好好活着……”
楚玄凌忽而哽咽，宋小九都想告訴他，不要再說了。
他皺眉，淚水吧嗒吧嗒往下落。
“我只想好好活着……可是父皇，你與我看那些東西，給我看我母妃畫過的畫，描過的花瓶。”
“我想，也許我在父皇你心裏，不是一點地位都沒有。”
“原來我也是你記得的一個兒子。”
“今天是我的生辰，”楚玄凌已然泣不成聲，“你與我看這許多東西！給了我這許多幻想！爲的就是叫我死在裏頭！炸得灰飛煙滅！連塊骨頭都不剩！這就是你送我的生辰禮物！”
慕容止亦是輕輕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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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玄澈生得很像是自己的姑姑，尤其是那一雙眼睛。
但是他身上也流淌着楚元帝的血，慕容止沒辦法恨他，亦沒辦法太喜歡他。
這些年來，慕容止也不與楚玄澈走得太近，楚玄澈也一直不知道自己是他的表兄。
這樣也好，省得生出許多事端來，讓楚元帝以爲可以用楚玄澈來威脅自己。
楚元帝還是在地上不停地掙扎着，呵呵冷笑。
“九千歲也在，宋統領。”楚玄澈明明已經傷心到了極致，居然還能擠出一個笑容來。
他踉踉蹌蹌從上頭走下來，朝每一個人都笑了笑。
宋小九想起來楚玄澈早上說到禮物時露出的那個小小的笑容。
想到了那碗麪。
再看着楚玄澈此刻的笑容，忍不住鼻子有幾分酸澀。
“這是火把，”楚玄澈聲音顫抖，面上卻一直掛着笑容，把火把遞給了影二，“裏面順着走到頭有炸藥，你取一些出來，可以把門炸開。”
楚玄澈說這些話的時候，一直都是揚着大大的笑臉。
回春天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這個楚元帝，真的是造孽啊。
自己看這個楚玄澈怎麼也比那個楚玄胤和楚玄凌好啊，這麼好的兒子，他就捨得親手送他去死？
影二看了慕容止一眼，見慕容止輕輕點頭，便同影一一道進去了。
楚玄澈就站在那裏，誰也不看，像是在出神。
昨天晚上到今天晚上，世事變幻，如此迅速。
是他癡心妄想了。
這麼多年不聞不問，他心裏就應該清楚，楚元帝壓根就不喜歡自己。
可是，居然還是被他三言兩語給騙了。
要不是自己看到了最後，母妃在那幅畫上提醒了自己，自己要是再往前走，就會炸得粉身碎骨。
那麼多的炸藥，爆炸開的時候，不知道會有多疼？
而他……他就躺在這裏，算計着他的兒子什麼時候能夠慷慨赴死。
不，自己不是他的兒子。
亦沒有他這樣的父親。
楚玄澈微微合了眼睛，萬念俱灰。
影一和影二不多時就折了回來，一人用衣服兜住了不少炸藥，另一人不遠不近跟在後頭，舉着火把。
宋小九幾人往後退了退。
“轟隆！”
地面搖晃，煙塵四散，宋小九咳了兩聲，再一擡眼，那堵住門窗的厚重牆面已經被炸開了兩人寬的大口子。
這還只是裏面炸藥的幾十分之一。
如果楚玄凌真的按照楚元帝計劃中那樣引爆了，今天晚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一起喪命。
慕容止示意影一去把楚元帝也給拎上。
晚風拂面，月光清清涼涼打了下來，宋小九長長舒出一口氣，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九千歲，”楚玄澈忽而頓足開口，“我能和他單獨說幾句話嗎？”
楚玄澈已經不願意管他叫做父皇。
他不配。
“我就是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他，問完了之後，他是生是死，都與我無干。”
楚玄澈又揚起一個讓人心疼的笑容來。
不，也許問完了之後，慕容止想要殺楚元帝的時候，自己還願意出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