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九都不用轉身，就知道是烏和可俊過來了。
他那一口字正腔圓的中原話，怎麼聽怎麼彆扭。
如果是旁人，被人專業抓包在背後議論別人的話，恐怕都臉紅到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但是偏偏宋小九與楚玄澈，都不是那樣要臉要皮的人。
楚玄澈自然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彷彿淺緋公主能被他這般鍾靈毓秀，好看，而且俊俏，而且好看又俊俏的人在背後談論一下，都是整個月氏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於是楚玄澈一副烏和可俊欠了他八百兩銀子的樣子，而宋小九更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原來月氏的人，都喜歡偷聽別人談話嗎？”
淺緋公主的神邏輯宋小九這幾天也學到了幾成，如今也算是現學現賣了。
“本王要是不偷聽，如何知道你們楚國說自己是禮儀之邦，背後卻要做這般低劣的事情？”
“王爺與公主在後偷聽難道就不低劣了，我以低劣行爲回擊低劣，有何不可？”
烏和可俊不知道要如何來回擊宋小九，他一張嘴，吐出一長串流利的月氏話來。
“像你這樣牙尖嘴利的兔子，是要最先被雄鷹叼走的。”
淺緋公主亦是氣沖沖看着宋小九和楚玄澈。
她的中原話比烏和可俊還要不好，她向來不喜歡在詩書上下苦工，說的最流暢的就是逼着別人做好事的那幾句。
站在後頭的宋問源輕聲一笑，走上前來，輕輕拱手，一派溫潤樣子，“三殿下，宋公子，我國王爺與公主不過是對二位在背後置喙淺緋公主一事略有不滿，並非存心針對，二位也不必如此設防，劍拔弩張，畢竟月氏與楚國，向來都是交好的關係。”
誰都能聽出來，宋問源這句話不過是客氣，順便暗諷了一下宋小九與楚玄澈。
若是換成旁人，縱然心裏咽不下這口氣，也該順着這個看起來好像是特意爲自己搭建的臺階走下來了。
但是楚玄澈偏不，他反正是豁出去一張臉不要了，直接笑了一聲，“既然這樣的話，那本殿和宋公子也就原諒你們了，你們也不必放在心上。”
宋問源面上的笑容也是僵住。
“俊朗王聽說九公主病了，特意來瞧一瞧。”宋問源到底是轉移了話題，沒有繼續和楚玄澈這般不要臉的人糾纏下去。
“沉瑜身子弱，現在天氣又這麼了冷，實在是沒辦法每天在外被寒風吹着，所以還請公主殿下高擡貴手，不要繼續讓沉瑜受苦了。”
楚玄澈到底還是在乎自己這個妹妹的，整個楚國皇族裏，唯有他們兩個，還算是正常人。
楚玄澈與楚元帝的關係到現在都沒修復，他與楚玄凌的關係不好，和楚玄胤還有楚碧月更是針尖對麥芒，於是楚玄澈全部的親情，就都放在了楚沉瑜一人的身上。
“本公主是帶着她出去做好事！怎麼是喫苦！”淺緋公主一副義正言辭的樣子，“再說了，這麼一點苦都喫不得，還好意思做公主嗎！”
宋小九扯了扯楚玄澈的衣角，楚玄澈有幾分不理解地轉頭看宋小九。
“九公主實在是身子虛弱，反正是做好事，也不拘是誰做的，如果公主不介意的話，這幾天九公主養病，就由屬下陪伴公主殿下前往吧。”
天知道，如果不是因爲楚沉瑜實在是柔弱惹人憐的話，無論如何宋小九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如果是楚碧月要被迫背叛淺緋公主的話，宋小九巴不得親自把楚碧月打包送到淺緋公主的牀上去，讓她們倆生米煮成熟飯，從此雙宿雙棲，再也不要分開。
淺緋公主把宋小九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看起來有幾分不滿。
宋問源亦是朝烏和可俊拱手道：“王爺，左右臣這幾日亦是無事，可以陪伴公主前往。”
烏和可俊打量了宋問源幾眼，眼底慢慢浮現起笑容來。
宋問源是太子伴讀，烏和可俊卻只是一個俊朗王，雖然昔日在月氏煊赫一時的宋家早就敗落，但是年輕的宋問源，還是在月氏享有很高的地位。
烏和可俊一直都想把宋問源拉攏到自己這裏來，如果能讓他和淺緋公主培養起感情，進而讓他娶了淺緋公主的話，那麼以後自己和他的關係也就越來越密切了。
所以烏和可俊直接就同意了宋問源的要求，渾然沒有在意楚沉瑜到底去不去，畢竟連烏和可俊心裏都清楚，楚沉瑜不是什麼受寵的公主。
於是宋問源就成功取代了楚沉瑜，成爲了這救濟窮人三人組裏的一員。
宋小九算計了一下，自己還真是沒什麼錢了，既然宋問源主動要加入，那麼以後就讓他自己掏錢好了。
只是宋小九沒想到，第二天準時出宮的時候，除了還在房中磨蹭着梳洗打扮以及早早就等在外面的宋問源之外，馬車旁邊，還多了一個不速之客。
“你瘋了啊！”宋小九壓低嗓音扯了楚玄澈一把，“你是嫌自己名太長了嗎，你跟着來幹嘛。”
別人躲都躲不開呢！楚玄澈居然還上趕着往上湊！
他還真以爲是去做什麼悲天憫人的事情呢！
“本殿不能讓那個宋問源藉此機會和你朝夕相處，九千歲這一頂綠帽子，就已經壓得本殿喘不上氣來了。”
楚玄澈一本正經開口，怎麼也不肯承認其實自己就是希望能和宋小九多親近親近而已。
宋小九神色複雜地看着楚玄澈，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你是不是傻啊，宋問源明顯和那個淺緋公主是一對啊！”
那個烏和可俊一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的樣子，卻偏偏對這個宋問源恭敬有加，要不是烏和可俊想要把宋問源變成自己的妹夫，宋小九寧願從此就不姓宋！
“我不管。”楚玄澈梗起脖子抖着腿，一副懶怠惹人打的樣子。
淺緋公主終於描摹好了自己的眉眼，塗着一張白臉走了出來。
宋小九以爲她一頭栽倒在麪缸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