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平濱想過許多種可能，他想，慕容止很有可能會讓自己後退，不管是一座城池還是三座城池，在和慕容止商量以後，他都會選擇退讓。畢竟晉平濱不會眼睜睜看着這些百姓化成陰屍——縱然他們其實是楚國的百姓。
但是慕容止卻一手握着宋小九的手，雲淡風輕擡頭，“本督要越將軍生前全部的資料，所有和她在和親之前有過接觸的人，都要讓本督見上一面。”
晉平濱微微一驚，眸子忽而一縮。
“越將軍？”
“越如歌，越將軍。”
晉平濱死死抿脣，“樂笙乃是我晉國人，她的事情，與九千歲有什麼相干！”
越如歌在晉平濱的心裏，是這個世界上最爲乾淨澄澈不可玷污的一個人，作爲對手，晉平濱不敢輕視慕容止，但是作爲一個男人，晉平濱篤定，就算是樂笙活着，肯定也不希望慕容止這種太監天天肖想她。
這是對晉國的侮辱，更是對樂笙的侮辱。
宋小九死死地盯着晉平濱看，她想從晉平濱的面上看出來任何一點不一樣的地方，在提起越如歌的時候，宋小九在他面上看不出來一丁點的愧疚。
可是那塊玉佩，那塊自己一直戴在身邊，最後卻出現在晉平濱手上的玉佩，讓宋小九沒辦法不懷疑他。
可是晉平濱，我忽然有點不瞭解你了，我們倆從小一起長大，你是一個如此會裝腔作勢的人嗎？
慕容止似乎是發現了宋小九的出神，輕輕捏了捏她的手，仍舊目光清冷看着晉平濱，“越將軍嫁到了楚國，自然就算是楚國人了。”
“可是樂笙根本沒有和程立武圓房！”慕容止的話似乎戳到了晉平濱的痛點，他忽而厲喝一聲，“樂笙一直都是乾乾淨淨的！”
只要一想到越如歌到楚國和親，晉平濱就心痛異常。
他自小和樂笙一起長大，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喜歡樂笙的，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樂笙會嫁給另外一個男人。
“本督只有這一個條件。”慕容止雲淡風輕看着晉平濱，清冷眸子裏滿滿都是不容置喙的力量。
晉平濱眉頭微蹙，按理來說，既然慕容止沒有想要耀州的意思，他也可以完全不管耀州人的死活，可是晉平濱還是想知道，越如歌到底和慕容止有過什麼牽扯，以至於當初楚國在強勢碾壓晉國的情況下，居然還能主動提出和親退兵的要求。
以至於現在樂笙都死了，慕容止還是對她念念不忘。
既然慕容止對樂笙存着這樣的心思，那麼他旁邊的宋小九，又是怎麼回事？
晉平濱忍不住看了宋小九一眼，在目光相撞的那一刻，晉平濱忽然有了一種錯覺，他覺得好像樂笙的靈魂，正透過宋小九的軀殼審視着自己。
難道說慕容止也發現了這宋小九與悅生活很是相像？所以他對宋小九這樣好，只是爲了留宋小九在他身邊做一個替身？
晉平濱不說話，慕容止也就沉默等着。
“我可以退出耀州城，”晉平濱還是希望能換個條件來打動慕容止，“如果九千歲希望的話，我可以把前段時間打下來的三座城池都還給九千歲，屆時我與九千歲，可以在野鹿曠野上大戰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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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鹿曠野，五百年來，晉國還是一統天下的霸主，三百年前，後梁起兵而反，與晉國在野鹿曠野上大戰三個月，晉國大敗，逃到東方，從此偏安一隅，再也不是這天下唯一的君王。
單單聽着晉平濱這番話，就知道他的野心並不小，如果越如歌還活着，一定會拍着晉平濱的肩膀說他頗得自己的真傳。
可是現在，宋小九居然覺得有幾分可怕。
晉平濱從前從沒有佔領天下的意思，他總說，他只希望晉國可以好好的。
可是現在，他居然這般激進。
那麼晉平濱，爲了達到目標，你是不是什麼都可以捨棄？
“本督並不需要這個，如果殿下願意的話，本督倒是可以在一個月之後奉陪。”
言下之意，就是慕容止可以在一個月之內，依靠他自己的力量，攻下晉平濱佔據的三座城池。
晉平濱在晉國被許多人看成是晉國未來唯一的希望，還從來沒有被人這樣瞧不起過。
“宋姑娘也這樣認爲嗎？”晉平濱不再與慕容止對話，忽然改了對宋小九的稱呼。
宋小九仰頭，對上了晉平濱的目光。
“古往今來，勝敗乃兵家常事。”
所以說，從前晉國輸了，是因爲晉國技不如人，如今晉國還是被人按在地上摩擦，是因爲晉國不思進取。
怨不得旁人。
晉平濱繃緊了一張臉，“所以九千歲就用這種法子？不惜折損自己國家的百姓來逼迫我就範？”
“兵不厭詐。”宋小九與慕容止忽而一起開口，說出這四個字來。
下一秒，宋小九便與慕容止對視一眼，都笑了出來。
慕容止對與越如歌存着心思，晉平濱不開心，可是看着慕容止與宋小九這樣好，晉平濱就更加不開心。
他既然喜歡樂笙，就應該心裏只裝着樂笙，爲什麼還要找一個替身？難道樂笙這樣好的姑娘，不值得他一心一意喜歡一輩子嗎？
晉平濱死死抿脣，半晌終於點了點頭，“好，我同意。”
“九千歲什麼時候提供解藥？”晉平濱攤開手，朝向慕容止。
“三天之內，本督會親自幫殿下解決好這件事情。”
晉平濱倒是沒想到慕容止居然沒有直接給他解藥，這三天，還不知道耀州城要生出多少事情來。
不過想來慕容止也不是一個會言而無信的人，晉平濱這便點了點頭，“如若九千歲沒有信守諾言，哪怕只晚了一個時辰，我也不會信守諾言把該給的東西給九千歲的。”
“好。”慕容止對自己十分有信心。
“不過，可以請宋姑娘送一送本殿嗎？”
慕容止看了宋小九一眼，而後鬆開手，“早點回來。”
慕容止能看得出來，宋小九似乎是有話想要問晉平濱。
越接近晉國，宋小九就越是茶飯不思，再加上從前宋小九對晉平濱莫名的維護，以慕容止的聰明，自然能猜出來，此次叫宋小九輾轉難眠的，定然是晉平濱無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