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佑在晉平濱的跟前站了好一會兒，晉平濱閉着眼睛後仰在椅子上，不知是在閉門養神還是睡着了，李長佑也沒敢打擾。
據身邊伺候的人說，晉平濱已經好幾天都沒有合過眼了。李長佑知道，整個晉國如今全部的擔子都壓在晉平濱的身上，其實很多人都忽略了，晉平濱今年也不過纔剛剛二十歲，而他的那些皇兄們，從十年前起，就開始學着像晉皇一樣，攬着美人兒的細腰，搖晃酒杯，聲色犬馬不知歸路。
如今慕容止大兵圍城，晉平濱不可能不緊張，不過……李長佑心中竊喜，很快就會好了。
李長佑又站了一會兒，晉平濱還是一副沉睡模樣，縱然是武將出身，李長佑的腿現在也覺得有幾分酸了，便往旁邊挪了挪，在一旁坐下。
李長佑的屁股纔剛剛沾到椅子的邊，晉平濱就忽然睜開了眼睛，“吱啦”一聲椅子響，李長佑被嚇了一跳。
不過李長佑並未起身，就這麼直接坐了下去，晉平濱稍稍擡了擡眼睛，“怎麼了？”
“殿下，”李長佑壓低嗓音，仍舊藏不住自己的竊喜，“屬下查到了越將軍的消息。”
李長佑乃是武將，學不會藏好自己的真實想法，在他看來，晉平濱總是親近孫子書那個文官，實在是讓他們武將的面子上過不去，再說了，那些個只會搖動筆桿子的文官都能做的事情，他們武將更是能做到了，而且還能做得更好。
“誰讓你……”晉平濱微微擰眉，似是有幾分不滿，不過轉瞬又合了眼睛，仰頭靠在椅背上，一副疲憊之態，“在哪裏？”
“耀州。”這兩個字，實打實嚇了晉平濱一大跳，他當即就坐直了身子，死死地盯着李長佑的眼睛，想要知道李長佑是不是在撒謊。
“你說哪裏？”
“耀州……”李長佑有一瞬間心虛了一下，不過轉念一想，又有了底氣，“就在昨天，屬下的一個手下，在耀州親眼看見了越將軍的身影，絕對是越將軍無疑。”
對於李長佑這些武將來說，就算是認錯了皇帝， 也不會認錯越厲升，畢竟前些年，越厲升一直都被稱爲晉國戰神，很多武將心裏都認爲，晉家的帝王之運早就到頭了，如今還能這般縱情歌舞，無非是因爲還有越家人撐着。
李長佑相信，只要越厲升在，就不用害怕慕容止了，所以李長佑十分開心。
可是晉平濱看着卻不是很開心。
晉平濱有幾分想不通，明明五六天前，越厲升還在淆州，孫子書說，越厲升一直都在尋找那人的蹤跡，自己無懼失敗甚至不怕死亡，就是等着越厲升找到那個人。
可是越厲升在這麼短短几天的時間裏，怎麼又忽然跑到了耀州去？
從淆州到耀州，便是上等馬日夜不休，也是要跑上五天的。
越厲升翻山越嶺跑到耀州，跑到自己剛剛失守的城池，跑到慕容止的背後，是想要做什麼？
晉平濱死死抿脣。
越厲升是要反悔了嗎，可是如果越厲升不肯幫自己，那麼自己先前所做的全部努力，豈不是都打了
“殿下，”李長佑看不懂晉平濱到底是什麼意思，試探性開口，“越將軍許是還不知道我們已經從耀州撤出來了……”
晉平濱合了眼眸，重重吐出一口氣來。
越厲升先前對他說的話還在他的耳邊迴響着——“耀州乃是邊陲重地，你若想攔住慕容止，一定要死守耀州，咬住利州，一旦耀州失守，利州便危在旦夕，利州不保，慕容止便會如泄洪之水，滔天而下，再難阻攔。”
可是現在，耀州已經沒能保住，越厲升這是對自己太過於失望了嗎？
晉平濱心中忐忑。
“傳本殿的消息，”晉平濱聲音毫無起伏，垂下頭去掩飾住自己的焦躁，“想辦法聯繫上越將軍。”
現在耀州已經是慕容止的囊中之物，自己還要在這裏守着利州城，現在起身去耀州顯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但是如果需要的話，自己會去的。
李長佑依言退下。
而在利州城外，宋小九好端端坐在那裏，忽而就打了個寒噤。現下天氣已經暖和了許多，慕容止抓住宋小九的手，輕輕挑眉，“怎麼，又想佔自己的便宜了？”
宋小九如今臉皮已經夠厚，想起前次慕容止對自己說的話，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笑着點了點頭。
慕容止這便一邊握着宋小九的手往自己懷裏帶，一邊繼續說着剛剛的話。
宋小九稍稍鬆了一口氣。
其實她是因爲內心恐懼，慕容止不管說什麼作戰計劃的時候，都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而所有的一切，也都按照慕容止的計劃在有條不紊地發展着。
宋小九驚懼地發現，晉平濱整個人都被慕容止玩弄於鼓掌之中，慕容止懂人性，更擅長猜人心，如若她現在還活着，還是晉國的越如歌，肯定也會被慕容止耍得團團轉。
幸好自己如今是站在慕容止這一側的。
慕容止正在說過幾天攻城的事情，他每一步都算得清楚，彷彿晉平濱是與他同牀共枕多年的愛人，彼此心意相通如同是一個人一般。
宋小九簡直懷疑慕容止是不是暗戀晉平濱多年，然而事實是，這幾天慕容止一直在看關於晉平濱的資料，從他的生活軌跡裏剝絲抽繭，重新勾勒出一個晉平濱。
“那個……”宋小九好不容易忍耐到衆人散去，方纔小心翼翼開口。
慕容止拉住宋小九的手，直接把她扯到自己膝頭坐着，輕聲一笑，“明明就坐在本督身邊，還是如此想本督？”
眼見着慕容止的臉朝自己越湊越近，宋小九趕緊伸手擋了一下，“幹嘛，大白天的。”
“唔，那晚上去我那裏啊，我的牀又大又軟又舒服。”
“行行行，”宋小九隨口應了一聲，“我有個事情想問你。”
慕容止忍不住脣角上揚，“本督保證沒有問題。”
說完，慕容止還往下瞟了一眼。
宋小九自然知道慕容止說的沒有問題的是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