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冤鬼契約 >第二章 傳說中的黃天蠍(二)
    “頭頂太陽,眼眸邵陽,腳踏益陽,身落漢陽,尾擺長江掀巨浪,手搖槳樁遊四方。”民謠說的一點都沒錯,一路走來,遇到的都是滿口湖南腔調的人,他們一般都是短褲褂,腰上彆着旱菸袋,掛着煙荷包,有的還打着赤膊,白布纏頭,胳膊和後背上滾着油汗,互相見面你拍我一下,我打你一拳。

    路邊支着鐵架子,下面是一些木頭碎屑刨花,這碼頭附近有好多家寶慶人開的板材廠,這些碎料到處可見。鐵架子上是一層鐵絲網,上面烤着一些饅頭大小的丸子,這丸子看着黑乎乎的,烤得吱吱冒油,那油滴在下面的木炭上,騰地起來幾縷紅黃的火苗,帶着臘味的糊香味四溢,讓路過的人忍不住食指大動,口水橫流。原來這就是有名的湖南小喫豬血丸子也叫做血粑豆腐,是寶慶即現在湖南邵陽一代的特產。這種丸子的主要原料是豆腐,先用紗布將豆腐中的水分濾幹,將豆腐捏碎,再將新鮮豬肉切成肉丁或條狀,拌以適量豬血、鹽、辣椒粉、五香粉以及少許麻油、香油、味精、芝麻等佐料,攪拌勻後,做成饅頭大小橢圓形狀的丸子,放在太陽下曬幾天,再掛在柴火竈上或者鐵架子上用煙火慢慢薰幹,據說煙燻是很講究火候的,薰的時間越長,臘香味越濃。鐵架子旁還有人架着大鐵鍋,正在煮前些天烤好的丸子,煮上十來分的時間就撈出來切片,裝在粗瓷大碗裏,撒上小香蔥、香菜、芝麻,淋上辣椒油花椒油香油,香噴噴熱乎乎,臘香味撲鼻。

    召南一身短打褲褂,露着結實的胳膊,爲了更像跑碼頭找飯喫的,還在身上塗了一些黑油,整個人看着黝黑結實,風塵僕僕。他走在街上也不禁被這豬血丸子吸引了目光,走上前裝作他鄉遇故知的樣子,眼淚汪汪地道:“天咯,竟然在這裏看到我娘做過的丸子,這位大姐,快給我來上一碗。”

    那賣豬血丸子的女子見站過來一個黑俊後生,多看了幾眼,見他滿眼淚花已經在驚訝,現在聽他這麼一說頓時明白過來。手腳勤快利索,幾下就將豬血丸子切片裝碗遞給召南。見這年輕人喫的酣暢淋漓,那女子試探着問:“這位小兄弟,你娘也是我們寶慶人”

    “嗯,我出生在松江一帶,我娘是湖南的,我娘走的早,那時家裏窮,連個照片都沒留下,唉,沒想到在這裏看到我小時候喫過的丸子,那時候我娘總給我做的,窮人家家能喫上幾回肉,我娘都省給我,還騙我說她不喜歡喫這個,這麼好喫的東西,哪能有人不喜歡喫呢。”說着說着,召南又開始低頭,肩膀一顫一顫的像是在哭。

    那女子聽着心裏悽楚,她也是當孃的人,丈夫在碼頭上做事,她在家裏閒不住,帶着小姑子在路邊擺個攤子賣家鄉小喫。

    見召南哭的悽惶,便卻說道:“小兄弟,快別哭了,你一哭大姐我這心裏也不好過,我也是當孃的人,我家小毛毛也愛喫這個,來,大姐再多給你一個,這是送你的,你慢慢的喫哈。”

    召南用手背擦着不存在的眼淚,連聲道謝,將喫光的碗遞過去,忽然從半空中伶伶俐俐伸出一隻手,劈頭將碗奪了過去:“呦,我剛回趟家,就來個喫白食的小白臉啊。”

    召南下意識的去摸自己的臉,心道莫非我這黑油彩塗的不夠多,怎麼還被人叫小白臉

    叫他小白臉的是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兩條麻花辮子繫着紅頭繩,乾乾淨淨的藍花步褂子,藍布衣服,還扎着個圍裙,那圍裙一看就是用破褲子改的,上面還摞着幾塊補丁。

    “寒妹,你說的這是什麼話,這個小兄弟的娘也是我們寶慶人,他娘走的早,看着咱們的血粑想起他娘。”

    被叫做的寒妹的嘴巴一撇:“人家說說你就信了,沒準是想騙我們東西喫的呢。”

    “他可沒說再來個,是我硬要給的。”

    “這位姐姐,謝謝你,我喫的很飽了不用再吃了。”召南很有禮貌地對着賣豬血丸子的女人鞠了一躬,那女人嚇得急忙跳開,嘴裏嚷着使不得使不得。召南費力地在裏面口袋掏了半天,期間那個寒妹一直盯着他看。召南掏出一個小布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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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開后里面是一個乾硬的窩頭,旁邊是兩個銅板。

    他拿出一個遞給那女人,那女人連連擺手:“這個只要三毛錢的,我找不開。”

    “大姐是好心人,就不要找了。”召南將銅板放到女子手裏就走,剛走幾步,就聽那個寒妹喊道:“喂,小黑臉,你站住。”

    召南無語向蒼天,怎麼這一轉眼我就從小白臉變成小黑臉了。他轉過身來問:“大姐,你又要說什麼。”

    那寒妹柳眉倒豎:“誰是你大姐,也不怕大風閃了舌頭倒了門牙。”

    “那,大妹子”

    寒妹見召南一臉無奈,撲哧一聲笑了:“我說你是不是就剩一個銅板了啊。”

    召南故意裝作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那自然不是,老子錢多着呢。”

    “有錢拿來給我看看,我見識少,還沒見過大頭銀元長啥樣呢。”這姑娘非常伶俐,召南無奈地嘆口氣:“我就剩一個銅板又怎樣,反正這丸子錢也給了,你就別揪着我不放了。”

    “我說小黑臉,你是來這裏找活的”

    召南點點頭。

    “活沒找到那你可真夠笨的。”

    姑娘鄙夷地哼了一聲。

    召南發怒道:“你說我笨我有的是力氣,看看這身板子”他拍拍自己胸脯,發出啪啪的聲音。

    “是你們這地奇怪,不找外地人,只要寶慶本地的,我說我媽是寶慶的,可我又不會寶慶話,人家也不信我啊,唉,賣力氣都沒人要,喫個丸子被你罵,我這活的可真夠憋屈的。”

    “好啦,算我錯怪你了,我看你也不是壞人,就剩倆銅板還能拿一個和我置氣。”

    召南喊道:“纔不是置氣,我是看着這位大姐做的丸子想起我娘。”

    “好了,算你是想嫁人了,嫂子,我看這人也不算壞,還挺有力氣的樣子,不如叫我哥帶他上碼頭幹活”

    寒妹眼光一轉看向她嫂子。

    “那可是好事,小兄弟,我家寒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就在這等着,等下午我家當家的回來叫他帶你去碼頭找個活幹,這一片沒認識人是找不到活的。”

    “對呀,要不說你笨死了,萬幸遇到我們,我哥可是黃天蠍的左膀右臂,跟着我哥準沒錯。”寒妹在一邊說道。

    召南聞言千恩萬謝,主動跑去往鐵架子下填火。

    寒妹見他做的有模有樣,笑道:“呦,看不出啊,你還挺會幹的呢。”

    “那是,我娘在的時候烤丸子我就打下手來着。”

    “那時你多大”

    “八歲。”

    寒妹聞言垂下眼簾:“唉,剛纔我還真是冤枉你了,對不住啊。”

    不過她馬上歡快起來:“咦,我還不知道你叫啥名兒呢,你都知道我叫寒妹了,這不公平。”

    不遠處的茶樓,一場戲唱的正歡。

    “寒家住在清波門外,

    錢王祠畔小橋西。

    些小之事何足介意,

    怎勞玉趾訪寒微”

    一個女子從二樓窗口探出頭看看,接着用手捋了一下鬢角髮絲,嘴角掛着淡淡的微笑,下午的陽光中,她肌膚如雪幾近透明,指甲上蔻丹鮮豔欲滴,正是葉限,她看着臺上的許仙和白娘子,輕輕一笑,自言自語道:“好一齣斷橋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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