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牛頭馬面，我這是到了陰曹地府？
老孟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一張有點熟悉的臉，再一看那人頭的黑色警察帽子，老孟渾身一哆嗦：我這是沒死？不可能啊，明明被開膛剖腹了，咋能不死？不對勁啊，怎麼不覺得疼？老孟想了想，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好好的，衣服都好好的，沒有被開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些天他見識到太多怪的事，也緩緩坐起來道：“啊，是警察先生，我這是怎麼了？”
“我也想問問你這是怎麼回事。”小武指着竈臺的鍋問。竈膛裏的火已經滅了，大鍋裏的湯水不再翻滾，鍋蓋子已經被揭開，一個人頭在裏面清晰可見，那人頭也不知被煮了多久，骨頭分離，黑洞洞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們，嘴巴咧開，像是譏諷的笑。
老孟這才發現自己原來是躺在自己店鋪的地，大門開着，門口站着幾個穿黑色警服打着白色綁腿的警察，正用警棍攔着試圖衝進來的街坊們往外趕，那些街坊大吵大嚷着：“老天爺，挨千刀的，大家做街坊這麼多年，你坑人啊。”
“我媳婦，我媳婦是不是被你給殺了，包包子了？”
大力哭喊着問。
林娘子紅着眼睛，懷裏緊緊抱着小雨，低聲啜泣着，小雨搖晃着手腕，銀鐲子的鈴鐺發出鈴鈴鈴的聲音。小雨摟住林娘子的脖子在她耳邊低聲說：“姆媽，爸爸說他再不回回來了，他說大力叔是好人，會好好照顧咱們的。姆媽，爸爸是要讓大力叔當我爸爸嗎？”
林娘子閉眼睛，眼淚一串串流下來。
她有預感，大林子不會無緣無故的消失，警察說老孟殺了很多人，大林子這個人平時特別熱心，人高力氣大，街坊鄰居有點什麼活都叫他幫忙，曾經多次幫老孟扛過面袋子的，而現在，警察說老孟殺人專門做人肉包子……林娘子不敢往下想，抱着小雨，靠在街邊牆角，悲痛欲絕。
老孟心裏大驚，知道事情已經暴露。
他閉眼睛，嘴角抿着，小武一把將他拎起來：“我說這巷子怎麼有兩個人無緣無故的失蹤了，你這包子鋪包子油爲啥是黃的，這包子皮薄餡大一兜油，你幾年都這樣做包子也不怕破產，原來祕密是在這。”小武氣憤地指着大鍋裏飄着的人頭問，“那是誰的頭？”
老孟渾身一哆嗦，腸子和心肝肺被一隻冰冷的手攪合拉扯的感覺又來了，他無力地說道：“是陸教員。”
小武大驚：“你把陸教員殺了？”
“是，殺了，還殺了兩次，肉剃了包了包子，骨頭煮了湯也埋了，可是他……他又回來了。我又殺他一次，又剔光了肉，砸碎了骨頭……他還是回來了昨晚又回來了。”
這話說的怪，一般人是聽不懂的，小武聽懂了。
老孟說陸教員被他殺了兩次，每次殺完他又會出現，像是一個永遠殺不死的人！
“骨頭呢？你殺的那些人的骨頭呢？”
小武抓着老孟的衣領子問。
老孟一想到陸教員，無力地指向後院，垂着頭話也不想說了。
警察們壓着老孟往外走，所有的街坊鄰居都衝過來，抓着老孟又大又罵。
“你不是人，不是人啊。”有些女人想到自己這些年一直在喫人肉，又噁心又害怕，撕扯着老孟的衣服。
大力也衝去照着老孟臉是一拳。
老孟鼻孔裏馬流下兩行血跡，他笑了一下：“你媳婦的肉好喫吧？你沒少喫。哼，昨晚運氣好，被你逃掉了。本來是打算把你也殺了做包子。”他獰笑着，還伸舌頭舔了舔流下來的鼻血。
大力一愣：“啊？爲啥殺我？原來你叫我扛面袋子是要殺我？”
老孟的目光在人羣尋找着林娘子的身影，終於，他看到了她，抱着孩子站在人羣之外，滿臉悲傷和無奈。
他的心猛地一陣收縮，他本來是不想殺大林子，但他還是忍不住，他想殺了大林子，林娘子無依無靠自己能趁虛而入。他也想過，自己孑然一身殺那麼多人不會被人發現，若是娶了老婆該收手了，可誰叫他真心喜歡林娘子呢，人長得漂亮溫柔賢惠，自己做了這些年，攢了不少錢，也該收手了，老婆孩子熱炕頭，殺了大林子都能實現了。沒想到最後什麼都沒得到，林娘子竟然那麼堅強，寧可洗衣服做毛線活一天累的腰疼也守着女兒等着大林子，目不斜視從沒想過再走一家。
林娘子也注意到老孟的目光：惡毒貪婪還有一些說不清的悲哀。
四目相對兩兩相望，兩個人隔着人羣，流動的卻是滿滿的恨意。
那一刻林娘子明白了，大林子一定被他害了！
大力則拉着小武哭訴着：“警察先生，昨晚他還騙我說扛什麼面袋子，我估摸是想要殺我啊，幸虧後來陸教員來了，陸教員救了我，這陸教員是不是被他給……”
小武愣了一下：“昨晚陸教員來了？”
“對啊，陸教員還問老孟，大鍋裏煮的啥那麼香，他想喫點，老孟發了脾氣，陸教員說他幫老孟扛面，把我打發走了，要是陸教員沒來，那我，那我……老孟有點怕陸教員。”
大力越想越後怕。
小武眉心擰成疙瘩，他是早7點左右趕到這裏的。
早6點多，接到警察局來的電話，說有人報案說某某巷子孟記包子鋪店主殺了很多人，用人肉做包子餡，還熬人骨湯，榨人油。
“警察先生，現在那大鍋還煮着人骨頭呢，足足煮了一天了，煮的是四三學的陸教員。”
據說匿名報案人是這樣說的。
小武一個激靈從牀一躍而起，陸教員是他的熟人，一想到這點他頭皮發麻，以最快的速度洗臉刷牙直奔警察局，帶着幾個警察來到包子鋪。門虛掩着，進門後看到老孟躺在地，小武前伸手一探老孟鼻息人還活着，像是睡着了又像是陷入噩夢，嘴裏不停低聲嘟囔着什麼。小武貼近一聽，原來他嘟囔的是陸教員，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小武想到報案人說陸教員的骨頭還在鍋裏，急忙走向竈臺，掀開大鍋蓋一看黑洞洞一個骷髏和他眼對眼，一起進來的警察紛紛跑到門口乾嘔。
而現在，大力說昨晚陸教員來了，老孟說陸教員被他殺了兩次，殺不死。
小武也看到了人羣的林娘子，她懷裏的女孩子正搖晃着手腕，那腕子一個明晃晃的帶着鈴鐺的手鐲。
他忽然記起來了，曾經在未寒時看到葉限擦拭過這個手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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