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毛衣太好看了，純羊毛線，還帶着個帽子，事實證明，任何年齡段的女性都是愛美的。
陶太太見雙胞胎歡呼，也笑了：“等天晴了把毛衣洗了給你們穿。”
雙胞胎開心極了，喫起菜粥也覺得分外美味。
這天下午是不用學的，陶智慧小心地將傘放到自己房間，直接告訴陶太太說：“這傘是教導主任給我的，要我還給同學。”
“真是老天保佑，還有這麼好的人啊。”陶太太唸叨着，“我家小慧學習好，總遇到好人。你們倆……”她一指雙胞胎，“都向你姐姐學呀，看這有人送傘還有人給衣裳。”
那大衣是很好很好的，可是現在陶智慧聽她媽這麼說，心裏很不是滋味，人窮志短啊，這話一點沒說錯。
一下午，陶智慧都在房間複習，要考試了，她必須拿第一，還是將第二名甩得遠遠的那種。
雙胞胎姐妹在外間嘀咕：“一件毛衣，可怎麼穿呢？”
“你一天，我一天。”
“我看這個家……”
一個雙胞胎探頭看看周圍：“有大姐和弟弟在，咱們倆永遠沒好日子。”
“那怪誰啊，咱倆不會投胎啊。”
另一個也不知姐姐還是妹妹嘆息着：“要是咱們出生早點好了，或者咱們是兒子好了。”
可是世間沒有如果。
“讓我們跟大姐學，怎麼學啊，咱們倆能不能學都難說。”
“不能學？大姐不是免費生嗎？怎麼還沒錢給咱們學？”
“她不喫東西不穿衣服嗎？”另一個雙胞胎嘴裏嘖嘖有聲，“是衣裳，不也是她穿舊了不要了纔給咱們？”
是啊，既然這樣的話，再過幾年大姐可能要讀大學，小弟弟也長起來了，父母對他們倆那麼偏心，雙胞胎姐妹能不能學讀書真是難說了。
投胎沒投好啊。雙胞胎你看我，我看你，一起嘆口氣。
“如果，如果，只有咱們倆呢？”
一個咬着另一個耳朵小聲說。
只有咱們倆，怎麼可能？能把大姐和小弟都塞回去嗎？
現在主要的問題是隻有一件毛衣，你一天我一天該怎麼穿。
“真是別人送她的衣服嗎？也許是她偷來的。”
雙胞胎的目光投向裏間的小房間：真是過分，那把傘是被人搶走的，又不是我們故意弄丟的，現在又弄來一把傘，還藏起來不給我們摸，哪有這樣做姐姐的？
一個人如果天生思維是歪的，那是神仙都沒有辦法的事情。
陶智慧做夢也想不到，這天深夜有個小小的身影潛入她的房間，一會又悄無聲息地出來。
第二天早隨便喫點雜麪糰子，陶智慧穿大衣拎着雨傘直奔學校。
“她沒發現吧？”
“還沒有。”
“哼，有什麼可神氣的。有她哭的時候。”
“害我們捱了打，得叫她也嚐嚐。”
雙胞胎抱在一起交頭接耳，陶太太端着一小碗豆漿從外面走進來：“你們做什麼呢?還不快點喫飯，喫完了收拾了去。”
家裏的雜麪糰子只有陶智慧和陶先生和小弟弟才能喫。
雙胞胎和陶太太早是要喝粥的，稀的能照見人影的稀粥。
陶太太買的一小碗豆漿是給小弟弟準備的，她小心地將雜麪糰子掰開，泡進熱乎乎的豆漿裏，然後一點點餵給小弟弟喫。
雙胞胎一起看向小弟弟，豆漿真香啊。
“姆媽，我們小時候也喝過豆漿吧？”
“你們？賠錢貨也配喝豆漿？”
陶太太鼻子裏哼了一聲。
雙胞胎的頭垂了下去，倆人呼嚕呼嚕喝着稀粥，努力將眼淚同稀粥一起嚥了下去。陶太太喂完了兒子，端起粥碗一口喝掉，接着看向雙胞胎：“去洗碗。”
家裏的零碎活都是雙胞胎做的，大姐陶智慧要學，陶太太要照顧兒子，還要抽空做點毛線活掙些零錢。
雙胞胎在廚房幹活，陶太太這纔想起有條圍巾已經織好了要給人家送去，將兒子放到牀，叮囑雙胞胎看着，自己用一張舊報紙包着那圍巾匆匆走出家門。
“弟弟好像又餓了。”
雙胞胎幹完活，看到弟弟在牀爬啊爬。
“再給他喫點雜麪糰子。”
“真是屬豬的嗎，剛喫那麼多。”
小女孩掰下來一小塊雜麪糰子，看到桌子放着陶太太做活的針線盒子，便打開那盒子，從裏面抽出一根最小號的針，插進雜麪糰子。另一個小女孩裝作看不到她在做什麼，將那一小塊接過來，塞到弟弟手裏，還溫柔地說：“喫吧，喫吧，喫飽了不餓了。”弟弟一口吞了下去，然後還張開嘴，啊了一聲，示意自己已經喫光光了。
“弟弟乖，真乖。”雙胞胎一起摸着弟弟的頭。
真是個好看的弟弟，黑亮的眼睛，白淨的小臉，長得也雙胞胎水靈好看，那是當然了，他每天能喫到好東西啊。
很快，陶太太連跑帶顛回來了，推開門，看到雙胞胎正坐在牀頭哄着弟弟笑。
看到姐弟玩的開心，陶太太想到這段時間心情煩躁，對女兒們態度不好，心裏有點內疚，走過來摸了摸女兒們軟軟的頭髮：“都是好囡囡，是姆媽不好，家裏窮，讓你們喫苦了。”
雙胞胎很少享受到母親的溫情，被陶太太這麼一撫摸，都嚇了一跳往後面躲。陶太太看着她們驚慌的表情，心裏很是酸楚。嘆口氣說：“姆媽也想好好對你們，家裏窮能怎麼辦？你爸爸每天抄抄寫寫眼睛都要瞎了。現在指望你大姐能考個免費的大學，將來找個好人家，你們倆也能跟着沾光。”
與此同時，林嫣笑眯眯地指着那把雨傘：“陶智慧，你這是什麼意思，雨傘剪個洞？你是故意的吧。”
陶智慧看着撐開的雨傘，整個人都呆住了。
那把傘昨天都在自己房間，怎麼可能出個洞！教導主任是不可能給她一把破傘的。
“人家好心把傘借給你，你還這麼做，太過分了。”幾個同學也圍過來七嘴八舌。
“我不知道，可能是和我妹妹淘氣做的，這修補一下可以了。”陶智慧急忙說，“我來補，我會補的很好的。”“給傘打補丁，虧你想的出來。我纔不要舉着一把打補丁的傘，這樣吧，這把傘十塊錢，我用了幾次你賠我八塊錢吧。”林嫣說。
“八塊錢！”
陶智慧嚇住了。
“八塊錢很合理了，這可是把新傘！”
李楠在一邊幫腔：“陶智慧，你不會是八塊錢都拿不出來吧。”
“我……”
陶智慧指着自己身的呢子大衣：“我爸爸對我很嚴格，很少給我零花錢，我的錢都拿來買大衣了，現在真沒有錢給你。”
“哦，對了啊，今天穿了件這麼好看的大衣。”林嫣捏着大衣的領子看了看，“這領子還是狐狸皮的，真是闊氣呢。這麼闊氣的人八塊錢拿不出，不過是個西餐錢，陶智慧，你不會這麼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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