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爲魏大成沒有及時向她彙報的緣故嗎？
其實昨天她只是在強做鎮定，她知道陶先生爲人謹慎小心，是個走路梧桐樹掉個葉子都擔心砸壞頭的，暴怒之下將人打死，若是自己再表現慌亂，陶先生馬得崩潰，她家還指望誰來掙錢養家啊。
昨晚她一晚都沒睡着。
原來人死了，僵硬的那麼快，昨晚父女倆架着那人走，她很明顯感覺到那人的身體漸漸變硬，隔着衣服透出一種冰冷，最後在那人身搜尋東西時，手掌下的身體是冷的硬的，硬邦邦直愣愣的，那種感覺當時不覺得如何，事後想起來，閉眼睛能看到那人流血的口鼻，以及被推下水的噗通一聲。整整一晚，她瞪大眼睛盯着棚頂，陶家的棚頂糊着撿來的舊報紙，面的新聞照片影影綽綽，越看越覺得害怕。她的手在被子下緊緊地握着，咬着嘴脣，不能哭出來，也不能喊出來，也許這是成長的代價？
因爲害怕，所以纔要故作鎮定。
因爲擔心，所以纔要裝作雲淡風輕。
若是往日，她一定要對林嫣還以顏色，一午課都不聽盯着我做什麼？
但是今天，因爲心虛，她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挺直背，目視前方，認真聽講。
午放學，陶智慧故意繞了一點路，沿着滁河一邊走。走了一陣，看到路行人不是很多，不見異常，握緊的雙手漸漸鬆開。這時聽有人喊：“哎，你不是陶小姐嗎？”陶智慧看到從斜對面走過來的小警察，努力牽動嘴角露出絲微笑。
“是我，你是警察先生。”“你家不在這附近怎麼走到這了？”
“我妹妹病了，我放學順便來這邊買藥。”
因爲陶先生在這附近工作的關係，陶智慧知道這附近有個挺大的藥店，心想等這警察走了，自己一定要去拿買點治咳嗽的藥。
“警察先生怎麼在這？”陶智慧心裏有點忐忑，用輕鬆的口氣問。
“這邊發現一具屍體。”
陶智慧的心一下子揪緊了，聽那小警察說：“呶，在那片樹林，有人吊在那，不過我看現場有點古怪。”
聽說是吊死，陶智慧鬆口氣，有點驚恐地說：“好嚇人啊，我剛從那邊走過來呢。”
“龍三於，你在做什麼？”
一輛吉普車嘎吱一聲停下來，一個年輕英俊的男子探頭出來問。“頭兒，你來了，那人我知道是誰了，是個私家偵探，有線人認識他。”
私家偵探！
陶智慧嚇得差點出聲。
“嗯，叫什麼名字？”
“姓路，外號叫小路子，有個搭檔叫魏大成。”
陶智慧心裏一緊：魏大成，是昨天被她推進滁河的那個人。
“走吧，我們去找那個魏大成。”
龍三於車前還衝陶智慧揮揮手：“再見啊，陶小姐。”
“你可老實點吧，王小姐還在滬城等你呢。”
小武伸手拍他肩膀一下。
“二女，也有貧寒人家出身的，你何必妄自菲薄，小警察怎麼了？我不也是小警察。”
“哪能和頭兒啊，你可是安局長的親侄子。不過這位小姐的確是貧寒人家出身，看他家住的那地方還不如我家呢，哦，是前幾天死了一個不到一歲孩子的那家。”
小武想了來了：“你說那家人有點古怪，女兒跑來報案，父母卻說孩子是病死的對吧？”
“對，開始那家女的還哭着說要給兒子公道，後來男主人幾句話說孩子是病死的了。這陶小姐也很可憐，大冷天穿着二女的校服賣菜還被小販子欺負。她說她父母是不能因爲一個兒子再失去兩個女兒了，頭兒，你說她這意思是不是知道殺害她弟弟的兇手是誰啊。”
“還用猜，是這意思。”
“不會吧，她家還有對雙胞胎妹妹，也六七歲的樣子，這麼點的小孩，能幹啥啊。”“哼，人小鬼大，能幹的事多着呢。”
車子在一條巷子口停下，那巷子很深，兩邊是二層的木樓。
“那個私家偵探社在這啊？”龍三於同小武一起下了車，看看周圍環境吐吐舌頭說，“這地，怕是這偵探社也掙不到幾個錢。”
“呵，人不可貌相，我查過了，這偵探社還很有名，黑白道通喫，只是不知道這個小路子得罪了何方神仙，怎麼會在河邊吊死了。”
“頭兒，你還沒看法醫報告呢，能認定他不是自殺？”
“他這樣的人，是欠了利滾利也會撈一筆跑，怎麼可能自殺。這恐怕是得罪哪個道的人了，被人下手做了，咱們現在得問問他那個搭檔魏大成，最近接了什麼事。”
小武走了幾步，在一個木頭門前停住，那們方掛着個掉皮的木牌子寫着金陵偵探社。
門一推開了，屋子裏有點腥臭味，龍三於捂着鼻子心想：這味，怎麼跟河溝子裏爛泥似的。”
“魏大成？你是魏大成？”屋子裏面很暗，模糊看着有個人影，小武朗聲問道。
“是，我是魏大成。”那人往門口走了幾步。
“這屋子裏怎麼這麼暗啊。”龍三於伸手往牆邊去摸燈繩。
“別，別開燈。”魏大成驚叫一聲，龍三於嚇一跳，“你怎麼了？”
“最近病了，怕光。”魏大成又往後退了退。
小武進來一會，漸漸適應了屋內的光線，依稀能看出魏大成三十多歲的樣子，細長條的臉，小小的綠豆眼，個子不高，特別瘦，細細的一條。
“小路子是你同事嗎？”“對啊，他路子多，又是姓路的，外號叫路子。他怎麼了？呦，這是警察啊，難道他出什麼事了？”
“你們最近查什麼案子呢？”
“這個……是一個大官懷疑家裏的第九個小妾不對勁，叫我們查查。”
魏大成一拍後腦勺：“我的媽呀，不會爲這事惹了麻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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