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龍三于都住在警察宿舍，進門時聽着龍三於兩長一短的呼嚕聲此起彼伏。窗外東邊的天空朝陽隱隱透出光亮來，小武想再過一會那太陽要噴薄而出了，那景色必然是極美的。
忽然想起梁啓超的《少年國說》來：潛龍騰淵，鱗爪飛揚；乳虎嘯谷，百獸震惶；鷹隼試翼，風塵吸張。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將婦硎，有作其芒。這個國家幾千年走過來，啊，不，是從更多的歷史走過來，他記得前些年有考古學家在河南周口店一帶挖出過猿人的頭蓋骨，那樣算起來，這個國家有着更久的年頭。而推翻帝制也不過是二十多年的功夫，正是新升的太陽，嘯谷的乳虎，一個少年國。他不知道小老虎吼叫是什麼樣子，可他見過新升的朝陽，光芒萬丈，這大好山河是屬於每個國人的，自己有責任去保護好這片土地。想到在河底看到的情景，小武握緊拳頭，心裏暗自發誓，一定要努力將那幫日本人一打盡，將所有的遊魂都送回去，這是一場不見硝煙的暗戰，而且很可能萬劫不復，小武想到那個熟悉的遊魂，下定決心，不管如何都要咬牙堅持下去。
小武想明白後心裏反倒坦然了，既然決定面對，那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他脫了衣服躺下睡覺，也不知睡了多久，被龍三於的喊叫聲驚醒。
“頭兒，頭兒，出事了。”
他用力搖晃着小武。
小武睜開眼，一臉茫然：“出事？”
“是，出事了。”“這是金陵城，這麼大城市哪天不出點事。”
小武翻個身：“別煩我，昨天折騰一晚，累死我了。”
“折騰一晚？頭兒，你幹啥去了？”龍三於立馬神祕兮兮地問。
小武差點被他氣笑了，索性揉着眼睛坐起來：“說吧，出了何事。”
龍三於立馬換一張緊張面孔：“出大事了，街出現兩個喫人的怪物！有人被咬了！”
小武一愣：“喫人的怪物？什麼意思？”
“……像是……”龍三於一時間也不曉得該怎麼形容，想了想，一拍後腦勺，“頭兒，你聽過詐屍嗎？”
詐屍？
小武是武當弟子，當然知道一點稀古怪的事情。
詐屍是民間傳說的異現象，據說人死時有時胸還殘留一口氣，如果被貓狗鼠什麼衝了會假復活，動物靈魂附體到屍體，但是這一口氣完全不能支撐起生命，只會像復活的屍體野獸般的亂咬。最後那口氣累出來倒地，纔算徹底死了。根據這樣的說法，詐屍不同於借屍還魂，那口氣用完了會死，但因爲是隻剩一口氣，三魂六魄迷失，詐屍的人本身不能說是人了，更多的是動物性，人擋殺人，佛擋殺佛，喫人也不在話下。
“出現倆人，在街晃盪，說眼睛都是直的，胳膊腿兒不能打彎，抱着人啃，是生啃啊，都見骨頭了。”
“那倆人呢？抓住了？”
聽着龍三於的描述，小武心裏激靈一下。
“一個在二女門口咬人，正好巡警路過，合力制服了。還有個在大街咬人，沒人敢前，咬了幾個人後跑了，現在還沒找到。”
二女！那可是本城最好的學，在那讀的非富即貴，那學校出事，這整個金陵城能翻過來，達官貴人會被警察局長噴死的。
想到這個小武頭都大了，當官的逼迫局長，那局長得拿他們這些手下開刀，怪不得龍三於不管不顧急哄哄地找來。
小武不敢再耽擱，以最快的速度起牀洗漱換衣服，一邊開車一邊嚼着油條，風馳電掣開車直奔警察局。
二女幾個受傷的學生都被送到金陵醫院，走廊裏亂糟糟的擠滿了人，有打扮時髦的太太哭得撕心裂肺：“怎麼會遇到這種事，我家小楠將來可怎麼辦啊。”
另一位打扮妖嬈，看着只有20多歲的年輕太太勸說着：“醫生說沒有大礙的，李太太勿要太擔心。”
那被叫做李太太的立馬怒氣衝衝看向年輕太太：“你個大胡話的，只會在這作逼倒怪，我家小楠怎麼出事的，是被你家林嫣推到那怪物面前！真是***人養的小婊子，怎麼這麼壞啊。”
原來這李太太是李楠的母親，這位年輕太太是續絃的林太太，林先生原來養在小公館的那個外室。
“李太太，唔要這樣的好伐。我們家大小姐又不是我生的，我也沒管過，人家恨我很的倒是牙根癢呢。”
兩位太太吵得不可開交，小武揉着眉心，剛要張口勸阻，看到坐在長椅的一個女學生擡起頭來，那女學生眼睛亮晶晶的，脖子包着很厚的紗布，看向他的目光平靜如水不見一點波瀾，正是陶智慧。
小武方纔開會時候已經聽局長講了大致情形，別說年輕女學生，是警察遇到這樣的事情都要驚慌失措嚇壞了，可這女孩子脖子受了傷，臉卻不見一點驚慌恐懼，小武再想到之前集在她身的種種疑點，忍不住打個寒顫。
“你們警察是做什麼喫的，怎麼能叫瘋子四處亂走呢。”
因事情太匪夷所思，對外宣佈是瘋子傷人。受傷學生的家長們看到穿着警服的人進來，紛紛圍來，氣勢洶洶。
小武不想和他們多囉嗦，推開圍來的人直接往裏走。
陶智慧的眼神跟着小武的身影，嘴角彎了一彎。
“陶小姐，你來說說，是不是親眼看到林嫣拿我家小楠做擋箭牌的？”
李太太一把拉過陶智慧問。
陶智慧立馬顯出害怕的樣子，哆哆嗦嗦地說：“我好怕啊，李太太，我什麼都不知道。”
“剛纔你可不是這麼說的。”李太太不依不饒。
“剛纔？我說什麼了？我不知道啊，我什麼都沒說。”陶智慧看到一個護士走過來，急忙藏到護士身後。
護士很不滿地說：“太太，這位小姐也受傷了，還受到很大驚嚇，你不要這麼兇她好不好。”
“我只是想問問，她之前說是林嫣推了我女兒一把。”
“我不知道啊，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陶智慧急忙擺手。
“是的呀，人受到刺激是可能短暫失憶的，這位小姐可能是失憶了。你們不要爲難她啦。”
護士在一邊解釋道。
陶智慧低下頭脣角翹。剛纔看到李太太，她拉着對方的手哭哭啼啼地說李楠本來不會受傷，那瘋子衝過來時候，是林嫣一把將李楠推到自己勉強擋住那瘋子的。李太太頓時火冒三丈，要找林家人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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