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羨城招呼月嫂把孩子們抱去餵奶粉,扶着小妻子站起身,雙手摁在她肩膀兩側:“剛纔媽來電話,爸走了,叫我們趕緊回去。!”
不算是晴天霹靂,算是早有所備,可當這幾個字鑽進耳朵,許檸凝還是雙腿一軟,腦子裏瞬間空白一片,癱倒在男人懷裏。
爸爸走了,這樣永遠離開他們了。
慕羨城扶着她,心疼地不住安慰,等她稍稍鎮定一些,便趕緊帶她回房換衣服。
去跟二老說了一聲,夫妻倆便踏着凌晨微涼的夜色,匆匆出門了。
*
許建國凌晨時分醒來,看着妻子趴在牀邊睡着,憐愛地擡手摸了摸妻子的髮絲。
曾經那麼一大把烏黑的秀髮,如今也漸漸掩蓋不住銀絲了,縱然染了很時尚的顏色,可新長出來的白髮還是扎眼地充斥其。
周美芳一瞬醒來,抓住丈夫的手擡起頭來,“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是不是又疼了?”
許建國很用力地呼吸,已經毫無血色的嘴巴越來越艱難地蠕動着,好一會兒才說:“不疼了……已經感覺不到疼了……”
周美芳便已經明白,緊緊抓住他的手,嗓音顫抖:“老許,你想說什麼?是不是想見孩子們?我立刻打電話!”
周美芳將要起身,許建國卻突然來了一把力氣抓住她的手。
“老許?”
“來不及了,你再陪我,陪我會兒……孩子們,孩子們……自有他們的生活。”
“美芳……我要先走了,丟下你一人,對……對不住了——”
夜色寧靜,房間裏更是一絲聲響都沒有,許建國虛弱凝聚全力才吐出的這句話,像極了電影慢鏡頭裏最後讓人肝腸寸斷的獨白……
周美芳強撐了許久的意志力,在丈夫這句話裏徹底崩潰。
然而,生老病死,誰都無能爲力。她唯有點點頭,淚如泉涌卻含笑迴應:“我知道,我知道……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到了那邊,沒人陪你,你也得照顧好自己啊……”
“嗯……”許建國說話越來越慢,氣息越來越弱,“檸凝……檸凝,我不操心,我是……是苦了你——”
周美芳安慰他:“我也不苦。等把你安頓好了,我去做揹包客,我去把我們曾經走過的地方,看過的風景,再細細看一遍過來。”
眼淚越發急促,許建國慢慢闔眼,周美芳連忙傾身向前,抓緊他冷硬的手連聲喚道:“老許……老許……你再看看我,再看我一眼,好不好?老許……”
可不管她怎麼呼喊,男人已經永遠閉了雙眼。
只是,他的神態平和而安詳,嘴角甚至微微帶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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