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了，老爺子看似生活的不錯，好像已經從那些悲痛中走出了，但多少個夜深人靜的時刻，他在半醒半夢間見到了妻子與大女兒，有時候，真想一去了之，去天國陪伴她們。
韓政濤站在那裏，看着老爺子恍惚縹緲的眼神，心裏五味陳雜，停頓了好一會兒，才步伐輕輕地走過去，皺眉低喊：“外公，我回來了。”
趙天武身軀微微一怔，回過神來，混沌的眸光停留在外公身上看了好一會兒，像是才認出面前的人是誰，而後輕飄飄地應了聲，“哦，回來了……來，坐吧。”
韓政濤擡步上臺階，在老爺子旁邊的藤條椅上落座。
“外公，您怎麼了？”韓政濤心裏莫名沉重，總覺得老爺子今天有點不對勁兒。
趙天武喝了口茶，大概是年事已高，他做什麼都是慢慢吞吞的感覺，力不從心了。
茶杯放回去，他才緩緩開口：“晴晴怎麼樣了？”
“還行，那些外傷痊癒的不錯，二氧化碳中毒症狀也緩解了，就是腦袋裏的淤血，醫生說還要再觀察，必要時候可能會進行開顱手術。”
“哦……”趙天武點了點頭，眸底劃過痛惜，嘆道，“這丫頭命苦，但也命硬。”
韓政濤明白老爺子的話，緘默未語，只是眸光晦暗地盯着他，總覺得後面還有更重要的話要說。
“嗯。我聽秦越說了，今天趕回來，也是要去警方那裏瞭解清楚。”
趙天武沉默了會兒，突然惆悵起來，蒼老的語調不急不緩地道：“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外婆，和你媽。你外婆，拉扯四個孩子不容易，可卻沒怎麼享到福就走了……你媽，因爲是老大，你小姨、舅舅他們，其實都是你媽幫着帶大的，過去的家庭，一個家裏孩子多，都是做大的最辛苦，要照顧小的，家裏什麼活都得做，她也沒怎麼讀過書，沒享受過家庭的溫暖……到了該嫁人的年紀，就聽從我的安排，嫁給你父親，可惜－－”
可惜……父親早早去世。
“其實你跟你父親性格很像，性子冷，不好接近，那個年代又不像現在這麼開放包容，你媽跟着你父親的那幾年，過得也不算幸福，可是礙着臉面，又是軍婚，自然不能輕易說離……”
這些，韓政濤知道。
藍上將找他談話時，提及過父母的婚姻生活，說他們感情不好，父親去執行那次任務時知道凶多吉少，早早留下了“遺書”，也已經打算跟母親離婚，讓母親重新追求幸福生活。
“本來，我以爲你父親犧牲了，你媽總該可以再重新選擇一個她中意喜歡的丈夫，誰知她會看上莊正國呢，大她好多歲就不說了，生意人，有幾個能守得住初心，靠得住一生的－－哎，可是怎麼勸都聽不進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