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鐘仁聞言臉色遽然一變,也來不及問具體情況,就匆忙的朝家裏跑去。
森瑾病有些摸不着頭緒,只能跟着金鐘仁向前跑去。
才走到一半,就聽見前方傳來噼裏啪啦的聲音,像是鍋碗瓢盆摔在地上的聲音,金鐘仁的臉色越發的難看,森瑾病也隱約的猜到了些什麼。
他家就他媽媽一人在,他媽媽又生病了,肯定不可能弄出這麼大的聲響,那就是說明有人來他們家找麻煩了。
森瑾病這樣想着,不由得又加快了腳步。
“你這死女人,我告訴你,你要是再不把錢給還上了,老子今天就砸了你這狗窩!”一個戴着大金鍊子的男人一臉猙獰的指着眼前的女人。“你別指望讓你那兒子回來救你,老子都調查清楚了,那混賬玩意還有兩個小時才放學呢,你給老子快點把錢交上來!”
男人說着,又抄起一個椅子狠狠的砸在地上,椅子瞬間變得四分五裂。
“別……別砸了……”院中的女人臉色蒼白的開口,她的聲音細小無比,比那男人的聲音要小上了個十倍八倍,以至於男人完全聽不見。
“給老子大聲點!裝啞巴呢!”男人又踢了一腳旁邊的欄杆,欄杆裏面的雞頓時受到驚嚇四處逃散。
“混蛋……”男人不堪入耳的罵聲傳到森瑾病的耳裏,森瑾病忍不住低咒了一聲,看那男人的眼神變得很不友善。
“鍾……鍾仁?”那個女人看見前來的金鐘仁,有些詫異的開口。“你……放學了?”
“恩?”那個男人聽見女人的話,還沒來得及轉頭,就感覺一陣風從眼前呼嘯而過,眼前猛的一黑,右邊的臉頰頓時感覺到鑽心的疼痛。
‘砰——’
男人被金鐘仁一拳打中,狠狠的飛了出去,砸在了旁邊的籬笆上,忍不住悶哼一聲。
“嘶……”
金鐘仁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自家這狼籍一片的場面,怒火再次涌上,三兩步衝上去抓起那男人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又是狠狠的一拳。
“鍾,鍾仁啊……別打了……”女人顫巍巍的伸出手,想要上前阻止。
眼尖的森瑾病發現了,連忙走上前去扶着她,安撫似的開口:“伯母,您就別管他了,他自己有分寸,我先帶您進去休息一下,您受驚了。”
要說是平時的話,森瑾病肯定二話不說上去阻止金鐘仁,不過這回,森瑾病壓根沒有這心思,反正這男的不給他一點教訓她心裏也不痛快,大不了先讓金鐘仁打着,等他把那男人打了個半死之後她再上去拉架。
“你是……”金母這才注意到這裏還有一個外人,擡起頭,那渾濁的眼睛不解的看着森瑾病。
“伯母,我是金鐘仁的同學,我先扶您進去,咱們進去說啊。”森瑾病半推半哄的把金母帶進了房子裏,可一進到內屋,森瑾病又是止不住的心酸。
這屋內就是一個單間,連個廚房廁所都沒有,地是泥土地,可能是最近漲潮的原因,這泥土有些溼潤,上面便留下了幾個腳印。屋子的角落裏,有一張用磚頭搭建的牀,牀上墊了層厚厚的稻草,稻草上鋪了幾件從衣服上減下來的破布,收拾起來還真像一個牀。
牀的旁邊有一個用磚頭堆的小桌子,桌子上擺了一個缺了口的陶瓷碗,裏面還隱約有一些黑色的藥汁,那應該是金伯母喝的藥。
森瑾病吸了吸鼻子,努力剋制住即將掉出來的眼淚,朝金母笑了笑:“我扶您去牀上躺着啊。”
“誒,好……”金母說着,便顫巍巍的往牀的方向走,森瑾病見狀連忙扶住她,生怕她摔跤。
直到將金母安置到了牀上,森瑾病才鬆了口氣,有些擔憂的看着金母。
“伯母,沒事吧,剛剛那混蛋傷到你沒有?”
“沒有沒有……就是可惜了那些東西了,都被砸爛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用……”金母說着,合上眼嘆了口氣,滿臉擔憂。
森瑾病這下把外面那個人罵的更慘了,到底是有多混蛋纔來這種貧困區撒野,人家家裏本來就困難,你還給人家砸成這樣。
“小姑娘,你是鍾仁的同學啊。”就在森瑾病胡思亂想的時候,金母突然開口了,森瑾病一回神,就對上了金母渾濁卻充滿希翼的眼神,頓時感覺背後涼颼颼的。
咋感覺被盯上了呢……
“是,是啊……”森瑾病有些不利索的回答道。
我可就放心了……鍾仁這孩子啊,總是偷偷揹着我出去打工,我就怕他耽誤了學習啊……”金母說着,有些驕傲的看着天花板。“我的鐘仁啊,天生就聰明,小時候在學校老師都誇呢……只可惜,咱家裏苦,鍾仁跟着我,就只有喫苦的份,我對不起他啊……”
說着說着,金母竟然失控的掩面痛哭起來。
“是我害了他,是我拖累了他啊……”
見金母突然就哭了,森瑾病明顯有些慌亂,急忙安慰道:“金伯母,你別哭啊,金鐘仁他現在在學校可厲害了,他是咱班的第一名呢……”
“你說這話可是真的?”金母突然停了下來,很是詫異的看着森瑾病。
“是啊!”森瑾病乾脆順着藤子摸瓜繼續,把這個善意的謊言編了下去。“我們老師現在天天在班裏誇金鐘仁,說他有前途,以後肯定不得了!”
許是森瑾病的表情太過真誠,竟把金母哄的一愣一愣的,森瑾病趁機又說了幾句好話,這才讓金母平靜下來,之後便昏昏入睡了。
“呼……”好不容易把金母哄睡着,森瑾病嘆了口氣,看着金母那蒼白的面容,不由得心酸。難怪金鐘仁執意要留下,換成是她,她也不可能輕易跟人家走。不過,現在可不是將心比心的時候,還是得找個機會勸說一下金伯母……
森瑾病就這樣呆愣愣的坐着,總感覺好像忘了什麼事一樣。
“啊,放過我吧,金,金哥,金爺,金祖宗……我再也不來了……再也不來了……”
直到外面傳來一聲尖利的求饒聲,森瑾病這猛的拍了一下額頭。
遭了,咋就把外面這一茬給忘了!金鐘仁這貨,要是沒人上去阻止一下,估計會把那個人給活生生的打死的!
想到這裏,森瑾病急匆匆的往外跑,中間還被地上的鍋給絆了一個跟頭。
“別打了別打了,金鐘仁,別打了……”一到外面,金鐘仁果然還在揍那個混球,森瑾病連忙大叫着阻止,同時還硬生生的衝上去把那人從金鐘仁的魔掌裏解救出來。
金鐘仁顯然還沒有打夠,不過見森瑾病在這裏,也不好再繼續,只是兇狠的看着那人,咬牙切齒的吐出了一個字。
“滾!”
“好好好,我這就滾,這就滾……”那人巴不得金鐘仁讓他滾,匆匆忙忙的從地上爬起來,不顧那被打殘的腿,一瘸一拐的往外跑,只是跑遠了之後又回過頭惡狠狠的威脅到。“老子還會再回來的,你小子等着,媽的……”
森瑾病頓時有些好笑,這咋這麼像灰太狼的經典臺詞呢。
直到那人的背影消失在他們的視線裏,森瑾病才感覺到身邊的金鐘仁怒氣平息了些,連忙安撫道。
“那個,你媽媽沒事,她現在睡着了,你別擔心啊。”
金鐘仁沒說話,不過森瑾病還是察覺到了金鐘仁投遞過來的道謝的眼神。
森瑾病也不戳破,只是撓了撓腦袋傻笑了一下,然後問道。
“那個人是誰啊,黑社會嗎?”看那人傳黑色西服帶大金鍊子的樣子,應該是黑社會沒錯的,不過這黑社會平白無故找貧困區的麻煩幹什麼,而且看他那口氣,是來了不是一次兩次了,連金鐘仁什麼時候放學都搞得清清楚楚的,這不是明顯的有預謀的嗎。
“是債主。”金鐘仁也不隱瞞。
“債主?”森瑾病有些詫異。“你們還欠人家錢呢?”
本來就這麼窮了,還欠人錢,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不過……哪有這樣揍債主的……
森瑾病不免有些疑惑:“他是債主你還這樣揍他。”
“哼。”金鐘仁只是冷哼一聲。“我們早就把錢還清了,他竟還死皮賴臉的讓我們還利息,我們不給,他便隔三差五的來找茬。”
“那你媽媽一個人在家不是很危險。”森瑾病皺了皺眉。
“恩,所以我打算最近暫時不去學校。”金鐘仁一邊撿着地上的東西,一邊說道。
“你不去學校?!”森瑾病驚呼一聲,察覺到自己失態了,纔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隨後臉又苦了下來。
金鐘仁不去學校,那可不行啊,他不去學校的話她怎麼勸他,這不是更誤事嗎……
想着,森瑾病有些哀怨的看了一眼金鐘仁。
不行,她必須得想個法子,不去學校也能見到金鐘仁的法子。
然後,她就想到了,擡起頭,雙目帶光。
“金鐘仁,我住你這好了,也好幫你照顧你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