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活不過這裏。”
吳亦凡平靜的說道，語氣無比的平淡，絲毫不像是即將要殺死五十條性命的人該說出的語氣，就像是在日常聊天那樣的平靜。
森瑾病還是不可遏制的被驚到了，一時之間張了張嘴，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們都活不過這裏。
吳亦凡的話已經很明顯了，話裏的意思很清楚，森瑾病不可能聽不懂。
似乎是察覺到了森瑾病的不對勁，吳亦凡看向了森瑾病，微微皺了皺眉，似乎是有些後悔不該說的那麼直接。
她……應該接受不了吧。
“所以……”愣了好一會才緩過來，即使是已經知道了答案，森瑾病還是忍不住問道。“要殺了他們嗎？全部？”
儘管他們都很惡劣，可他們全部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啊，只是因爲他們綁架了她……不，只是因爲他們替金虎東做事，所以就要殺了他們嗎？森瑾病真的接受不了，這樣，未免也太殘忍了。
從針對鹿晗到綁架她，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金虎東一人的行爲，而他手下的那些小弟，不過是奉命替他做事而已，罪惡至極的人是金虎東，他的那羣小弟們儘管也都不是什麼善類，但是也不至於……剝奪他們的生命啊。
森瑾病實在是不會說謊，因爲她的想法永遠都會寫在她的臉上，讓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來，吳亦凡就是這樣，幾乎是一眼，他就可以看出森瑾病此時在想的是什麼，她眸子裏的擔憂清晰的倒映在他的眸子裏，吳亦凡忍不住微微皺眉。
善良，是她身上最美好的一個閃光點，他不想去否定她身上的閃光點，也不想去傷害她，只是，這個世界上很多時候都會這樣，類似的事情每天都會發生無數次，善良終究只會讓她受到傷害，因爲有的時候，爲了保護自己，人們不得不去做一些或許會傷害到別人的事情。這就是這個社會，弱肉強食，階級分明。
“森瑾病，你覺得他們死了，很可惜嗎。”吳亦凡看着森瑾病，緩緩的問道。
“……”森瑾病的眸子微微閃了閃，看了眼那些小混混們，他們看上去都是二十幾三十幾歲的樣子，正值年輕，本該過着一生中最爲精彩的生活時段，可是卻選擇了這樣的一條路，他們每個人的身上都多多少少的有着一些傷痕，那些傷痕都無一不說明了他們曾經經歷過的事情。“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是一條條生命。”
森瑾病終是狠不下心來，她很少親眼見到別人在她的面前死去，三天前在那條公路上，就是爲數不多的一次，那次的場面已經給她帶來夠大的震撼了，以至於之後一段時間她的腦海裏都盤旋着那樣的畫面，常常會忍不住背後發涼，渾身難受，心口像是被堵住了一般。明明同樣都是生命，他們卻要像螻蟻一般，被人毫不在乎的踐踏，然後結束他們這本就短暫的一生。
森瑾病會忍不住的聯想到，他們或許會有自己的家人，他們選擇這條路或許是被逼無賴，或許只是爲了養家餬口，才被迫走上這條不歸路，儘管無惡不作，做盡了壞事，可是至少他們的心底，還會存有一絲的善良，一絲對這個世界最初的美好。
沒有每個人是生來就是壞人，他們都是被生活所迫，被社會所迫，被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所迫，至少，在成爲一個無惡不作的大壞蛋之前，他們都是一個曾經擁有着美好心靈的善良的人。
每每這樣想着的時候，森瑾病就忍不住爲那些死去的人可惜，爲他們還在世的家人感到難過，他們本來不該這樣的，他們本來應該過着跟普通人一樣幸福平凡的生活的，可是就因爲不小心走錯了一條路，不小心在人生的岔路上作出了錯誤的選擇，他們就要得到被拋棄，被放棄的結果嗎？
這樣……真的公平嗎？
“……”似乎是早就會想到森瑾病會這樣說，吳亦凡看着森瑾病許久，眸子裏閃爍着她看不懂的光芒。
森瑾病以爲吳亦凡是生氣了，不由得有些慌亂，連忙解釋道。
“我不是譴責你們的意思，我只是覺得……他們也是鮮活的生命，跟我們一樣，每個人都不能就這樣決定別人的生死，我們沒有權利去掌控其他人的生死……”
森瑾病的聲音越來越小，越說她越意識到，自己的這個解釋，簡直就是蒼白無力，反而更像是在譴責吳亦凡了。
“森瑾病，你就是太善良了。
”
“……”森瑾病看着吳亦凡，沒有說話。
善良嗎？
她只不過是，不願意接受這種弱肉強食的觀念罷了，每個人都有變得強大的權利，可是，因爲自己的強大就去踐踏弱小的人，她是絕對接受不了的。
“但是有的時候，太善良了，也不是一件好事。”吳亦凡見森瑾病不說話，便緩緩的說道。“我並沒有瞧不起他們的生命，隨意的踐踏他們的生命，只是，有的時候，自己的生命需要自己來守護，如果今天我們不殺了他們的話，等異能者的事情暴露出去之後，所有的異能者都將會遭到前所未有的災難，我們並不是在踐踏生命，只不過是……用這種殘忍的方式來保護自己罷了。”
“可是一開始他們並不知道異能者的事情不是嗎？只要你們剛剛沒有使用異能，他們就不會發現了……”森瑾病還是忍不住反駁道。
“如果剛剛的情況，我們不使用異能的話，我們今天都要死在這裏，無法使用異能，那我們就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那麼我們又如何戰勝他們的子彈？森瑾病，很多時候，事情都不會得到最圓滿的答案，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儘可能的保全最好的答案。”吳亦凡語重心長的說道，他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森瑾病這些，或許，這些對於她來說會有點殘忍，但是，只有這樣，她才能得到成長，纔可以保護好自己，不是嗎？
“……”森瑾病終於說不出話來了。
吳亦凡的話字字在據，她根本就無法反駁。
是啊，如果不適用異能的話，他們剛剛又怎麼能躲過那五十多顆子彈，不使用異能的話，他們今天怎麼活着離開這裏。
有的時候，要保護自己的方式，只能是讓別人得到傷害，雖然這種方式很殘忍，但她也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唯一的方法，不是嗎？
他們今天都是爲了救她而來的，她不能因爲自己的自私，而讓他們受到傷害。
想到這裏，森瑾病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氣，再一次睜開眼的時候，不再去看那些小混混們，而是堅定的看着吳亦凡，一字一句的說道：“我知道了，你們儘管來吧，我不會再說什麼了。”
見森瑾病終於想通了，吳亦凡的眸子忍不住劃過了一絲心疼，卻還是緩緩的勾起了脣瓣，點了點頭，之後就轉過頭去，不再說話。
讓她明白這些，不知道是好是壞。
讓她認清這個社會，或許會很殘忍，但是也是讓她學會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
她被綁架了之後他就知道了，他不可能一直都在她的身邊，那麼，只有她一個人的時候，拜託，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在吳亦凡轉過身的一瞬間，森瑾病垂下了眸子，眸子裏，閃過了一絲失落和掙扎。
現在……終於可以看清這個世界了。
當這個社會的黑暗面血淋淋的暴露在她的眼神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驚顫了。
這個社會……跟她印象中那個美好的社會相差太多了。
有的時候，或許什麼都不知道，還比較輕鬆，不是嗎？
森瑾病的嘴角，緩緩的勾起了一抹苦笑。
就算知道眼前那五十條鮮活的生命即將在自己的眼前逝去，卻什麼都做不了，這是種什麼樣的心情呢……
失落，絕望，灰心。
她估計又要做噩夢了。
嘆了口氣，森瑾病緩緩的擡眸，看向中間的情況。
算了，即使什麼都不看，又能改變什麼呢，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該繼續的事情也不會因爲她就停止運轉，她不過是這個宇宙裏渺小的一份子而已，什麼都改變不了的。
所以……
她只要做好自己就好了。
沒有辦法守護所有的人，但是至少，要守護好身邊的人，那些在她的身邊一直以來默默的守護着她的人，絕對不能讓他們受到傷害，絕對！
想通了之後，森瑾病的眸子裏多了幾分堅定，也不再向剛纔那樣猶豫不決了。
人，總是要經歷些什麼，才能得到成長。
她不能一直做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天真女孩，總有一天，她也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去保護其他人，所以，她絕對不能懦弱！
只有學會拋棄一些東西，才能變得強大，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