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諒她這樣問或許會顯得很可笑，因爲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組織自己的語言了，想問的問題太多太複雜，所以最後說出口的時候，就變成了這一句。
——你是鹿晗嗎？
森瑾病的話音剛落，鹿晗的眸子裏就閃過了一絲不忍，緩緩的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冰涼，他卻絲毫不介意，而是用自己溫暖的手掌緊緊的包裹住了她的小手，企圖給她一點溫暖，他看着她的眼睛，明明心痛的要死，卻還是強迫自己笑出來，緩緩的勾起了脣瓣，眼底是星星笑意。
“我是鹿晗啊，傻瓜，連我都不認識了嗎？”
當他溫暖的手掌觸及她的一瞬間，她忍不住縮了縮，下意識的想要縮回手，卻被他緊緊的握住，她這才放棄了掙扎，開始細細的感受他手心的溫度。
這樣溫暖的溫度，真的是死人該有的溫度嗎。
果然……鹿晗還活着嗎？
即使是夢中，也不該有這樣清晰的感受吧。
當清楚的聽到鹿晗的聲音在耳邊盤旋的時候，森瑾病終是忍不住喉嚨一酸，差點沒有哭出來。
果然是他，他還沒有死，鹿晗還活着。
“原來……你沒有死。”森瑾病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容，即使那笑容並不燦爛，即使她的表情還有些苦澀，卻還是遮擋不住那笑容，那是，發自內心的笑容。
金虎東果然在騙她，金虎東這個騙子！
“我當然沒有死了。”鹿晗笑着道，儘管是笑着的，眸子裏還是忍不住閃過一絲心疼。
金虎東到底跟她說了什麼，纔會讓她變成這個樣子，纔會讓她誤以爲他已經死了，想也知道，金虎東……一定是對她說了很過分很嚴重的話，纔會這樣刺激到她吧，以至於她變得，這樣的小心翼翼，好像生怕眼前的這一切，都是一場夢一般。
森瑾病似乎也是這樣想的。
她緊緊的回握住了鹿晗的手，緊緊的抓住他的手，生怕自己一鬆開，他就會消失一般。
“我……我不是在做夢吧，這應該不是夢吧？”森瑾病還是有些不敢置信，生怕自己漏掉了什麼，所以不斷的，反覆的確認着。
金虎東的話確實嚇到她了她現在對什麼都是不敢輕易的相信，生怕會再次體會那種天堂到地獄的絕望感。
“恩，不是夢，都是真的，我沒有死。”鹿晗心疼的看着森瑾病，卻不敢表現出來。
本來還想等她醒了之後問一下她那天在工廠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看她現在的情況，他怎麼忍心開口問，在工廠裏肯定發生了讓她感覺很絕望的事情，他怎麼忍心在這種時候讓她再去回憶一次，所以，等她精神狀態好一點之後再問吧，這件事還是先緩緩……
這絕對是鹿晗第一次先把工作的事情拋之腦後，以往的鹿晗，無論做什麼事情，絕對會優先考慮工作方面，其他的事情都是不重要的，可是今天，僅僅是爲了照顧森瑾病的感受，鹿晗就選擇了先將那件事情擱置到後面，明明知曉那件事的真相，纔是他們現在最需要得到的一條線索，可即使是很清楚這一切，他還是選擇了擱置。
原因很簡單，他不希望她再受刺激，因爲僅僅是現在的她，就已經讓他心疼到難以遏制了。
“你沒有死，那……那吳亦凡他們呢？也就是那天來救我的那三個人，他們現在怎麼樣了？”森瑾病忍不住急迫的問道，確認那些人的安全，是她現在最迫切的想做的事情。
雖然對於她詢問別的男人的事情感到不悅，但是爲了照顧森瑾病的感受，鹿晗還是選擇了壓下心中的不悅，順從了她的意思，順着她的問題回答了下去。
“他們都沒事。”
“真的嗎？可是……金虎東說，那天你們爲了救我，全部都死在工廠下面了……”森瑾病還是忍不住不確定的問道。
鹿晗聞言不着痕跡的皺了皺眉。
金虎東是這樣說的？
嘖……
他甚至都可以想象金虎東說這話時的語氣，肯定是故意嚇唬森瑾病，故意用那種無法挽回的語氣吧。
還真是可恨，果然一開始就應該殺了他的。
心中閃過一絲不悅，鹿晗面對森瑾病的時候，還是露出了溫柔的笑容：“他是騙你的，他們都沒事，那天在工廠倒塌之前，我們就發現你已經被帶走了，所以提前出了工廠，才倖免於難。”
“原來是這樣，我就知道他才騙我。”森瑾病這才鬆了一口氣，露出了一個有些無奈的笑容。“結果我還
森瑾病說着，還揮舞了一下拳頭。
可即使是表現出這也活潑的姿態，她的臉上，終究沒有綻放出最燦爛的表情。
因爲，她也有些害怕……
“……”鹿晗聞言，只是皺了皺眉，然後抿脣不語。
他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她。
森瑾病原本這樣說，也是爲了試探，現在看到鹿晗的這副模樣，忍不住沉了沉，心中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卻還是帶着絲絲期待小心翼翼的問道：“所以……大家都沒事，桑林……也沒事，對吧？”
一定是這樣對吧，不是說金虎東全部都是在騙她嗎，那，桑林也沒有死對不對？
桑林那麼厲害，怎麼會那麼容易就死……
“……”鹿晗有些心疼的看着她，她眼底隱隱的那些期待，有些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怎麼忍心……無情的打破她心中那本就渺茫的期待。
只是，鹿晗越是不說話，森瑾病的心就越是沉了下去。
漸漸的，眼中的期待緩緩的下沉，森瑾病忍不住扯出一抹無比牽強的笑容，裝作沒事人一樣，問道：“你怎麼不說話啊？桑林是不是沒事？你只要點頭或者搖頭就可以了，你不說話……難道是桑林受了重傷？是不是很嚴重，要休養很長一段時間嗎？”
“……”鹿晗依舊沉默不語。
森瑾病的心漸漸的沉了下去，臉上的笑容也僵硬了，變得有些急迫起來。
“你說話啊，桑林到底怎麼了，你什麼都不說我怎麼知道！你跟我說話好不好，桑林她現在……到底怎麼了！她好不好，她有沒有事……”森瑾病幾乎快要哭出來，卻還是強忍着沒有流淚，她明白現在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她現在只想知道答案，桑林……到底有沒有死！
似乎是不忍心看着森瑾病這幅樣子，鹿晗皺着眉一把拉過森瑾病，緊緊的抱在了自己的懷裏，然後下巴地在她的肩膀上，啓脣輕聲道：“桑林她……受了很嚴重很嚴重的傷，需要休養很久很久……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好了。”
‘轟——’
鹿晗的話就像是一顆重磅炸彈，重重的砸在她的頭上，讓她有些神志不清了。
鹿晗的話，她又怎麼會不理解……
頓時，喉嚨像是被什麼哽住了一樣，森瑾病沙啞着嗓音，有些說不出話來。
“所以……桑林……她……”果然還是死了嗎？因爲要救她？
爲什麼……
爲什麼要爲了救她而付出了自己的性命呢……她明明什麼都不是，她不知道嗎，她寧願那個時候死的人是她自己，也不願意她爲了救她而死，而她卻要苟活在這個世界上。
她怎麼能苟活！
似乎是生怕森瑾病會冒出什麼不好的想法，鹿晗不等森瑾病開口，就安慰道。
“我想她不會後悔她自己的做法的，即使是再來一次，她也會這樣，所以……如果真的覺得愧疚的話，那就好好的活下去吧，不僅僅是爲了你，還有她，她爲了救你而死的，所以，連帶着她的命一起，好好的活下去吧……”
鹿晗一邊說着，一邊安慰似地輕拍着她的背。
動作輕柔無比，舉手投足之間都是無盡的溫柔，像是在哄着自己最珍愛的人一般。
“……”森瑾病咬住了下脣，強忍住自己不要哭出來。
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她不想顯得太懦弱，鹿晗說的對，她現在不是單單爲自己一個人而活，她還是爲了桑了而活，桑林爲了救她而死，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辜負她，現在想想，她剛剛冒出來的那個想法簡直就自私到可怕。
她竟然想跟桑林一起去死，原因僅僅是爲了不讓自己感覺到愧疚。
可如果是那樣的話，不就白白的浪費了桑林救她的心意了嗎。
這樣的事情，她怎麼可以……
無論如何，她也做不到。
所以……代替桑林好好的活下去吧，就算是爲了桑林，也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如果真的就這樣辜負了桑林的情誼的話，她絕對會內疚到崩潰的。
就當是爲了贖罪，好好的活下去。
森瑾病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心裏閃過了一絲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