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身對楚潔道：“對了，有個事兒得和你商量一下。”
“什麼？”楚潔挺積極地問。
“我和你哥是正常的戀愛關係，我們都覺得沒什麼見不得人的，這是沒錯兒。但即便是男女之間的戀愛，也是有分有合，我們也一樣。以後能走多遠，他不知道、我也知道。又沒到談婚論……又沒到定終身過一輩子的程度，就沒必要讓你家裏知道了吧？畢竟老人家的心理承受能力可不像咱們，再氣出個病來，不值當。你說是不是？”
“嗨……帥哥，這你是多慮了。你問我哥，從小到大他什麼事兒我往外頭抖落過？”
“哼哼……也不看我花了多少冤枉錢。不過這事兒你愛說就說，沒緊要。你不說，找着機會我也會說。”林允琛賭氣似的看了季洋一眼。
一看他這瞬間氣呼呼的樣兒，季洋就知道他又彆扭什麼呢。
現在對林允琛的瞭解，真的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光是林允琛的一個表情，他就能腦補出他數百字的心裏活動，正誤差都不帶超過五個字兒。
季洋懶得搭理他的小計較，轉身大咧咧地回臥室去。
“你自己說是你的事兒，反正我是不會做這種告密的缺德事兒，跌份兒。”楚潔已經意識到，林允琛可能真是認真的，沒在玩兒。
一是林允琛的態度，二是他找的這個人。一看季洋就不是容易搞定的主兒，有思想着呢！不是那種只看林允琛又帥又有錢就往上撲的貨色。而且……如果不是他自己親口承認，只看他這攻得不要不要的氣勢，倍兒直，誰能想到他特麼竟然是個彎的！
藏得這麼深的主兒，林允琛要搞定他一定不容易，指不定遭了多少罪呢！就他那三分鐘熱度的性格兒，還能堅持着把這麼個硬茬兒追到手，那就是真喜歡了……
最主要的是，林允琛以前也不喜歡男人。這回卻忽然費心費力地追了個男人回來，要不是真喜歡到骨子裏，他不可能做這麼犯賤的事兒。要只是想嚐嚐新鮮，隨便到那圈子裏一抓，一抓一大把，誰都願意跟他玩兒。
“看什麼呢？是你能看的麼！”林允琛又用大手毫不憐惜地招呼了她的頭，“趕緊走吧，我們興致來了沒準兒還要再戰呢，你在這兒實在不方便。”
“知道了……那你把鑰匙還我唄？反正開學了你就不在這兒住了。我有時候出來玩兒，到這兒住還是方便一些，不然楚部長又要嘮叨我了。咱倆從小兒就一條心，你不能有了媳婦兒就忘了妹啊，那也太不厚道了吧？我保證，以後假期的時候絕對不過來，這還不行嗎？”
“行行行，給你吧！”林允琛又把手裏的鑰匙給她了。不過還是不忘補充一句：“說好了啊，以後我在的時候你不能來。”
“你倆在的時候我不來。”楚潔也補充了一句。
林允琛當然沒心思和她咬文嚼字兒，一心只想着季洋說的“不知道能走多遠”呢。推了她一下：“走吧！”
“錢還是給你吧。媽斷了你的糧，你自己的小金庫又不剩多少了，緊張着呢！現在又有媳婦兒要養，我哪好意思再剝削你啊！”楚潔把錢塞回給林允琛。
“我寶貝兒牛比着呢，哪用得着我養。不過你哥我現在的確不寬裕，那就等哥翻身了再說！”林允琛說着，老實不客氣地把錢接了回來。
“不是吧你？你真要啊！我就和你客氣一下！”楚潔傻了眼。
林允琛道：“得了，沒人兒有心思跟你鬧，我現在真不富裕。”
“你好歹給我兩百打車吧？你沒聞出來我喝多了？打車回來兜裏就剩十塊……不信你看。”
“給給給！給你三百！快走快走！”林允琛不識數地塞了四百給她，推着她到了門口兒，給人推得臉都貼防盜門上了。
“哎呀不用你趕我！我自己能走！幹什麼啊打發要飯似的！誰願意往你跟前兒湊啊？要知道你回家了我今兒都不來！”
“你快別來！”林允琛“服務”很周到，還給人開了門。
楚潔攏了下肩膀上單挎着的雙肩包，一揮手：“走了！”
“再見！”林允琛毫不客氣地關上了房門，一句“路上小心”的囑咐都沒有。也沒有問她要去哪兒，一點兒不擔心。
房門“嘭”的一聲兒關上了，楚潔但覺得，她的世界，好像也被關閉了……
她被隔絕在她一直以來所熟悉的世界、所存在的人生之外，而且，再也回不去……
她
失魂落魄地往電梯處走、失魂落魄地進了電梯、失魂落魄地出了單元門……失魂落魄地，站在凌晨的城市，空曠的街道。
風很冷，卻涼不過她的心。
她好像是……好像是……被這個世界徹底拋棄了……
是這樣的吧？
她沒有媽媽，她的爸爸也是別人的爸爸；她沒有家，她只有一處可以容身的豪華的大房子；她沒有朋友，只有一羣酒肉之交……她什麼都沒有，她只有她的哥哥。她的哥哥卻也不是她的哥哥。所以她以爲他會變成她的男朋友、她的愛人、她的丈夫，她總以爲，會有這麼一天的……
可是現在，就連他也不要她了。
他的家裏，連她一半兒的容身之處都沒有了。
雖然在這棟小房子裏，她能擁有的從來都只是那一半兒偶爾的住處，可她總覺得，這是最接近“家”的地方。而且終有一天，會變成她真正的家。
可她被趕出來了，她連這個麼一個最接近的地方都沒有了。
這世界這麼大……她該去哪兒？她能去哪兒……
“嗡嗡……嗡嗡……”手機震動響了，楚潔看了下，猶豫了一瞬，還是接了起來。
至少忽然發現，在這世上，並不是沒有人在意她。
“小潔，到你哥家了嗎？”
“到了。但是鑰匙丟了，我進不去。”
“你在哪兒？把地址發給我，我這就去接你！好……好不好？”她很小心，不敢太過積極。
“好。”楚潔說了這個字，就掛斷了電話，沒敢聽對方的反應。
只是把地址發給了她，然後蹲在路邊等。
季洋回房之後就蓋着被子背對着林允琛躺着，心如止水地準備繼續入眠。林允琛回房之後，着實端了一會兒，也不抱他也不搭理他，就那麼平躺着。但過了一會兒就又原形畢露，端不住了，開始翻來覆去磨蝨子似的。
季洋被他翻騰得心煩，轉身抱住了他，閉着眼睛說了仨字兒：“乖，睡覺……”
“睡不着。”林允琛平躺着，總算不翻騰了，而且說得還挺實誠。
季洋打了個哈欠，仍舊沒睜眼，也仍舊抱着他：“不就因爲我說不知道能走多遠麼？瞅你跟個娘門兒似的嘰歪。”
林允琛愣了一下，轉頭看向季洋。兩人的鼻樑都很高，這麼一轉頭，鼻尖就碰在了一起。他的長睫毛也就在他的眼前翕動，林允琛又有點兒懵……
一句原本要問的“你怎麼知道”，就這麼忘得一乾二淨。
“你想跟我過一輩子呢？”季洋的話問得不輕不重，其中聽不出什麼情緒來。
不像他曾經夢到的那樣帶着嘲諷，但話卻是一樣一樣兒的。
“嗯。”林允琛的迴應雖然只有一個字，但卻帶着一股令人心疼的倔強固執。
季洋笑了，睜開眼，推起他的頭髮，脣在他光滑的額頭上深深印了一記。也不說什麼，就只是抱着他又閉上了眼睛。輕輕拍了他兩下，才說了倆字兒：“睡吧。”
“爲什麼不行？”林允琛問。
“不是不行……”是說不準。
“那就是行了。”
“允琛，行，還是不行，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你也不用問我到底誰說的纔算，因爲我也不知道。一條太長太蜿蜒的路，誰也不可能在剛站在起點的時候，就看得到終點。總要走走看，你說是不是？”季洋看着林允琛的眼睛，輕聲細語地說着，商量的語氣，真像哄孩子似的。
林允琛盯着他看了半晌，也就不再說什麼，只是緊緊抱住了他。
可是，總要有走到最後的決心，不是麼？
但是季洋說話總是能抓住理兒，他又實在找不到什麼有力的“據”來反駁。
有了實質的進展之後，這倆人兒更是沒羞沒臊。原本林允琛以爲他纔是積極的那個，可在一起幾天下來，他發現季洋其實比他積極。雖然那承受之處已經不能再承受，而且他自個兒也明確掛起了免戰白旗，但這一點兒不影響他的不老實。每天在他身上揩油，跟個變太色磨似的！
不過季洋這種完全沒有節操的行爲其實很好。一是使得他在身體上和情感上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滿足，覺得自己是被真心喜歡、被真心需要的；二是，他得出了一個相當可喜的結論——季洋其實“很”喜歡他。重要的是這個“很”字，不只是喜歡，而是，很喜歡。
可是尤娉婷又怎麼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