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裝個孫子認個慫而已，只要能和季洋好好兒的，他什麼都能忍。
雖然那是他的親老子，但是他真不認爲林茂知是個好人。
林茂知的心太狠了。
冷靜下來想想，如果林茂知知道他和季洋的關係，指不定要暗地裏怎麼禍害季洋呢，非要把季洋弄出這學校不可……雖然不常見，但到底是親父子，血脈相連，“知子莫若父”這幾個字，放在他和林茂知身上，其實也是適用的。林茂知知道他不是個能服軟的倔脾氣，所以應該不會從他的身上下手吧？
“寶貝兒，讓你受委屈了……四年，我們熬到到大學畢業，就再也沒有人能管得了咱們的事。”林允琛輕輕親了親季洋的臉，覺得很對不起他。
“嘖……又怎麼了……說什麼奇奇怪怪的……”季洋推開了他，“老子要去洗漱！你聽着點敲門聲啊！”
原本以爲開門見到的是熱熱鬧鬧的一家三口，但是推開包房的門，就只見林茂知自己一個人坐在屋裏呢。雖然這間包房不大，放着的是一張能坐十人的小桌，但這麼一看，獨自坐在牆邊沙發上的林副校長，還是有些老年人的孤單落寞。
林允琛站在門口兒，嘴巴動了動、又動了動……到底也沒能叫出一聲“爸”。
“您來得還挺早！”只能故作輕鬆地笑了一聲兒，談生意似的熱絡語氣。
林茂知一皺眉，看了季洋一眼，起身道：“怎麼還帶了朋友來？”
“這是我室友，我們倆平時都在一起喫飯。今兒我過來和您喫，他就一個人兒了，我想您也不差他這一張嘴，就帶來了。”林允琛說着，給季洋拉開了一個椅子，隨後才自己拉開一張椅子坐下。
季洋沒坐，向剛要在對面落座的林副校長伸出手去：“叔叔好。”
林茂知看了他的手一眼，沒握上去，只是面無波瀾地坐下了，道：“叫我林老師就好。”
意思是我和你沒什麼私下的關聯。
林允琛笑容一僵，剛要開口懟他一句，被季洋不動聲色地按住了肩膀，給阻止了。季洋笑笑，也不說什麼，在林允琛身邊坐下了。
一張圓桌，林茂知坐在靠牆那頭、林允琛和季洋坐在靠門那頭，面對面的，看起來倒有些談判、審問的對峙之感。再加上林茂知打量他倆的眼神兒，就更像了。
林允琛被林茂知這若有所思的細細打量弄得有些不自在，季洋卻是沒當回事兒，自打落座起就拿出手機來玩兒，擺足了來蹭飯的態度，好像屋裏的一切都和自己無關。
“有什麼話，您就直說。”林允琛道。
“昨天咱們校籃球隊對戰理工，不少學生都去體育館看了，你們去了嗎？”林茂知問。
“去了啊”，林允琛笑道，“您啊，也別跟我繞彎子，您是看到校論壇上的照片了是吧？”
林茂知道：“我平時沒空看這些，是你姚阿姨願意關注孩子們的事兒，她看到的。”
“您還挺關心我，生怕我談戀愛呢？”林允琛又是笑得輕鬆。
林茂知看了季洋一眼，道：“朋友之間，還是注意一些爲好。我雖然認爲學生還是應該以學業爲主，但你既然已經成年了，我就沒理由反對你戀愛。怎麼樣，現在有喜歡的女孩子沒有？”
“還沒呢”，林允琛道，“說實話，咱校的女生啊，漂亮的太少。我呢，又是一個看臉的人。所以您放心，我這就向您保證，大學四年裏，絕對不找女朋友。”
林茂知點點頭，道：“你要是能把心思都用在學習上，我是很欣慰。”
又看了季洋一眼……這小夥子長得倒是好看，是讓人只看一眼就覺得驚豔的容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怎麼總覺得他兒子的話有些打擦邊球呢。他兒子說的，可是“不找女朋友。”
“你的臉……和誰打架了？”林茂知指了下林允琛還有些青紫的臉。
“不小心摔的，磕椅子上了。”林允琛笑道。
季洋光是聽着這父子倆交流，就覺得渾身不舒坦。陌生、客套，感覺連叔侄都算不上。
“同學，不知道你記不記得，前一陣子，咱倆見過
。”林茂知並未忽略掉這個主動把自己當空氣的人。
季洋忙放下手機坐直了些，給足了他尊敬。笑道：“哪能不記得呢？那天我一時驚訝，冒犯了您，至今仍在責怪自己呢。”
季洋笑道：“學校分的唄！我們班就五個男同學，剛好他們四個被分到一個寢室，就把我給分出來了。不過我也是因禍得福，我們寢室三個同學都很聰明，很具有理性思維，我能從他們身上學到不少東西呢！”
林茂知見季洋今天規規矩矩的，不像第一次見面之時那樣膽大妄爲，卻依舊對他提不起好感。畢竟有昨晚見到的那些照片在，季洋此時表現出來的規矩懂事， 就很有些討好的意味兒了。
還沒等繼續委婉地發問，就聽季洋道：“女生們就愛開玩笑，被她們帶得，一些男生也跟着湊熱鬧。我去允琛兜裏掏東西，她們就給我們偷拍下來了，還腦洞大開地亂說。我和允琛看着都要笑死了。”
林茂知見他說得這麼坦蕩，一時反而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問了。
但昨晚的那些照片，蹊蹺得可不只是手揣兜的那張，還有他們倆對視之時的眼神兒。其實手揣兜的那張他反而沒看出什麼來，但看着那張拍眼神兒的照片，就覺得很不對勁兒了。這才覺得必須得和兒子談一談。
可現在兒子直接把人帶過來了，他反而不好發問。
剛好服務生上了前兩道菜，林茂知道：“同學，允琛愛喫辣的，我就選了這家湘菜館。你平時常和允琛一起喫飯，也能喫辣的吧？”
“能喫一點。”
“剛好，我看上的這道‘胡南小炒肉’和‘蝦釀猴頭菇’很不錯，你別客氣，打包回去喫吧？”林茂知這話說得和和氣氣的，還好生關切的樣子，但傻子都能聽得出來，他這是在趕人呢！
林允琛覺得林茂知做得有些太過分了，話再說下去也沒什麼意思、再留下來也是浪費時間，起身拽季洋的胳膊：“走，咱再要兩碗米飯配上，回去安安靜靜地喫。”
“文玉。”林茂知的臉沉了下來，一着急，叫了林允琛的曾用名兒。
林允琛的臉也沉了，盯着林茂知，一字一頓地警告道：“你給我聽清楚了，記清楚了，我叫，林、允、琛。”
林茂知最受不了兒子對他這樣又是警告又是教訓的態度，非但不知收斂，反而迎着槍口往上撞：“知道我當時給你取這個名字，是什麼寓意？君子治文，溫潤如玉。你現在看看你自己，渾身上下哪裏有半點兒溫潤如玉的樣子？像個刺頭兒似的逮着誰和誰急！你這樣的性格，也不怕同學笑話？”
“對不起，我是從小兒沒爹管沒爹教沒爹養的野孩子一個，礙着您的眼了，我這就走！”林允琛說着，硬往起拉季洋。
季洋卻是拉住了他的手，將他往座位上拽。邊向林茂知笑道：“林老師，我知道您和允琛有父子之間的私房話要談，我出現在這裏的確不合時宜。但因爲是在昨晚校論壇炸了之後，您就來找林允琛了，我覺得太湊巧，擔心您要向允琛興師問罪。覺得這事兒吧，畢竟是因我上他衣兜裏掏東西而起，還是應該自己當面向您解釋一下，免得您誤會允琛，這纔不請自來。您要是覺得不舒服，我這就走。”
季洋說着，也就痛快地起身，用力將林允琛按在了椅子上，給了他一個眼神兒警告，也不知道林允琛能不能看得明白。
覺得還是給林副校長打個預防針更爲保險一些，笑道：“林老師您是一個明白人，自然知道謠言不可信。允琛平白無故受了同學們一番不太好聽的議論，心裏已經很憋屈了，如果您要是再追問下去，沒準兒他就故意賭氣，說點兒渾話來氣您呢！這樣對您和允琛都不好，您說是吧？”
“我自己也是做兒子的，知道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都希望能得到爸媽的安慰，我相信您不僅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好老師、好領導，也一定是一位好父親。”
季洋說完，只是向林茂知一笑，並不覺得自己這一番話說得有多沒大沒小，有多冒犯。不卑不亢的態度着實讓林茂知驚了下。竟然真的看出了，這孩子剛纔對他那番熱情禮貌，是在給他面子呢。
見季洋轉身就走，林允琛忙起身，道：“我爸不懂事，讓你受委屈了。我哪好意思讓你自己回去啊？不行不行，我得跟你一起走，請你喫頓飯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