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研院上下全速推動製程改良,胡一亭廢寢忘食,用一週時間設計出了採用c技術的閃存芯片,制定了詳細的工藝流程。
奚龍山看了胡一亭設計的全工藝流程後,整整發了一個小時的呆,有那麼幾分鐘,他覺得自己白讀了一輩子的書,即便再讀十個博士也不可能像胡一亭這樣憑空設計出整個製程工藝流程來,而且把所有工藝參數都標註的這樣精確曝光時間、離子注入濃度、氧化次數、清洗溫度所有這些需要在實驗室裏花費大量資金和時間一一驗證的工序,在胡一亭手裏簡直就像信手拈來。
胡一對此的解釋只有“靈感”二字。
而奚龍山卻覺得這種靈感十有八九是正確的,就像胡一亭之前所表現出的一貫正確,對這種靈感,奚龍山感慨不已,覺得哪怕用自己十年壽命去換都值得。
完成設計之後,胡一亭也覺得疲累極了,萬幸他身體只有十八歲,每天起牀後都覺得精力更勝昨日。
下午起牀,他在辦公室對面衛生間裏拿着毛巾擦臉,熬夜後的疲乏煙消雲散。曹玉暖早就提出想到市裏轉悠轉悠,去公園逛逛,他之前答應了,今天完成了設計,就履行諾言。
一月的湖山像個冰窟,寒流沿北方平原席捲而來,日甚一日。前幾日下的那場小雪剛被正午陽光曬化了些,就被凍成了冰錐,掛在屋檐下折射着虹光。
裹着童牧送的棕金色厚棉衣,和身穿藍色羽絨服的曹玉暖走在街上,胡一亭步伐輕快,口噴白霧,“我們這小城市怎麼樣”
曹玉暖藍色燈芯絨褲下的雙腿纖細修長,她攬着胡一亭胳膊道:“我喜歡這兒,這林蔭路真漂亮。”
“曹玉暖你沒發燒吧,冬天樹葉都掉光了,哪漂亮了”
“也漂亮的,你看天上,樹枝把藍天割成蠟染布一樣,這線條多美呀。”
“你真有藝術細胞,幹ic可惜了,應該去當畫家。”
曹玉暖微笑:“可惜街上髒髒的,不然每天早上聽着一陣陣的鴿哨,走在這街上,就像走在故鄉了。”
“廬州是省會,我們這怎麼能比。”
在一處拆遷巷口的斷壁殘垣前,曹玉暖站定,吐着白氣道:“胡一亭,謝謝你陪我出來,我好高興。”
胡一亭見她臉蛋被風吹的通紅,笑道:“冷吧這天氣逛街就這樣,前面就是我跟你說的小喫店,他家酒釀四色元宵挺好喫的,一碗四個,餡兒都不一樣。”
曹玉暖歡快點頭:“哪四色”
“我也好久沒吃了,山楂、豆沙、芝麻還有個什麼桂花吧。”
“嗯,肯定好喫。”曹玉暖緊攬胡一亭胳膊,“喫完我們去你高中看看,我都沒念過中學呢。”
“中學有什麼好看的,不過我哥們在那兒,今天正好請他們一起喫晚飯。”
曹玉暖笑了起來:“你帶童牧來喫過元宵嗎”
“她跟我一樣是湖山的,當然喫過應該喫過吧。”
“原來你也有不確定的。”曹玉暖說完心中竊喜,腳步愈發輕快起來,走在凍得生硬的水泥板人行道上像貓兒般自在。
來到元宵店,胡一亭和曹雲暖一人點了一碗,見這裏還賣純肉大餛飩,於是又一人叫了一碗。
“童牧最愛喫餛飩。”胡一亭道。
“我也愛喫”曹玉暖瞪着眼,鼓着腮幫子道。
這時已經快下午兩點,爲省電店裏關了一半的頂燈,光線昏暗迷離,笨重油膩的木桌對面坐着個打烊的服務員,翹着二郎腿,抿着一大玻璃杯熱茶,眼神冷漠,端詳着二人,上身白色餐飲制服
曹玉暖一邊喫一邊看着胡一亭,眼神閃閃發亮,胡一亭緊張起來,想到童牧,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什麼,但錯在哪裏呢自己也不知道。
“夏老說讓我跟着你。”曹玉暖突然開口,說完就把頭埋了下去,一勺一勺不停喝着碗裏濃甜的熱酒釀混湯。
“挺好的。”胡一亭聲音小的自己都聽不清。
“那我以後一直都跟着你。”
“我”胡一亭舔着嘴脣,乾澀道:“我不知道你喜歡哪一塊都行,我給你安排。”
“你知道我想說什麼。”曹玉暖幾欲落淚,撅着紅紅的櫻桃小口,停勺不語。
“別任性,你知道我和童牧,我不能”
曹玉暖目光冷下來,突然變得像沒事人一樣,喝乾酒釀湯,大口喫完餛飩。
“好喫嗎”胡一亭想換個話題。
曹玉暖沒說話,點了點頭,像是作了決定,對胡一亭笑道:“我聽你的。”
胡一條心中嘆息,也迅速喫完站起身來。
曹雲暖牽起胡一亭的手,“走,去你們中學。”
小喫街上車來人往,雖然過了飯點,卻還很熱鬧,胡一亭覺得很習慣這種喧鬧,終於放鬆地握着曹玉暖戴着露指毛線手套的小手。
人越明白,越有追求,就越孤獨。胡一亭知道曹玉暖很孤獨,這種時候自己作爲朋友,更不能拒她於千里之外。
“她是這樣的聰明,智商比我高得多,和我在一起呆的越久,早晚會明白我只是個普通人。可也許童牧永遠都不會知道我是如此平凡,我也不希望她知道。”
兩人走到小街路口,打了輛出租前往附中。
寒假前的中考快到了,附中學生們也漸漸表情冷漠起來,眼神裏透着焦慮。
胡一亭現在已經是附中歷史上最出名的紅人,帶着曹玉暖進校門時,門衛大爺只問了他名字,就笑着目送他走了進去。
兩人在操場上走了幾圈,直到打鈴胡一亭才帶着曹玉暖上樓,一進教室就遭到張百尺的熱情擁抱,給他們介紹道:“這是曹玉暖,我們公司的博士實習生。”
張百尺怔怔道:“你好你真年輕。”
曹玉暖得意地踮着腳尖,“我今年18,沒上過中學,今天來看看胡一亭讀書的地方。”
來剛強輕拉胡一亭袖子,“童牧呢你和她什麼關係”
“真是我同事,她就一小孩兒,今天帶她來逛逛。”
張百尺狠狠拍了一下胡一亭的肩膀,打得他生疼:“說什麼悄悄話呢賤人你可老實點”
胡一亭尷尬地回以一笑。
曹玉暖大刺刺拿起張百尺桌上的數學習題集翻了兩頁,隨即很沒興趣地放了下來,“胡一亭我們走吧。”
胡一亭點了下頭,對張百尺來剛強笑道:“放學來我家,我請大夥喫飯。”
見兩人答應,胡一亭便帶着曹玉暖離開教室,向校外走去。
“你同學是個笨蛋,幾道大題全錯了。”曹玉暖很乾脆地給張百尺下了定義。
胡一亭臉色沉了下來:“就你聰明,不要小看人”
曹玉暖嚇了一跳,她沒想到胡一亭反應這麼激烈,趕忙道:“我沒小看他,錯了就是錯了嘛。”
胡一亭緩緩道:“我其實和他一樣是個笨蛋,只是運氣好了些罷了,你要看不起他,就等於看不起我。”
“對不起,我知道了。”曹玉暖囁嚅道。
胡一亭看她表情可憐,只好笑道:“好了好了,你還小,記住就行,走,跟我去看我幹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