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午後,天色又暗了下來,幾乎伸手不見五指,風颳得越來越大,一陣悶雷滾過,豆大的雨點噼啪打了下來,敲在宿舍窗玻璃上發出噹噹的聲音。
這時胡一亭正在寫字檯前伏案整理要申請的專利,曹玉暖赤着兩隻小腳丫趴在他牀上,幫他一起整理着。
曹玉暖對申報專利沒有一點經驗,但好在她聰明又懂技術,遇到不明白的地方被胡一亭一點就通。
聽見窗外雨聲磅礴如千軍萬馬,曹玉暖擡起頭向窗外張望。
“你真不願意留下來嗎?”曹玉暖又問了一遍,這話她前前後後在這幾天已經問了好多遍。
“大後天的火車票都買好了。”
曹玉暖低頭咬着嘴脣,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明天我們去看崔健演唱會吧,北新劇場。”
“不知道明天還下雨嗎。”胡一亭手裏鋼筆刷刷寫個不停。
“你上次說你想看,我昨晚特意去買的票!”
“明天的演唱會你昨晚纔買票?是黃牛票吧?很貴吧?我把錢給你。”
“不要,你去不去!”
“你一個研究生每月才兩百多塊補貼,我不能花你的錢。”
曹玉暖惱火地從牀上蹦了起來:“哼!你不去算了!我找師兄陪我去。”
她一臉的委屈,圓圓的眼鏡後面一雙大眼睛氣的幾乎快要落淚了。
這黃牛票是她昨晚跟劇場門口糾結半天,最後才咬牙找票販子花了800塊買下的,幾乎用光了她所有積蓄。
胡一亭一看曹玉暖快氣哭了,連忙扔下筆,他也確實很想聽崔健全盛時代的現場演唱:“我沒說不去呀,我陪你去。”
曹玉暖臉上立刻多雲轉晴:“聽完我帶你去喫肯德基,我來北京這麼久經常聽說那雞好喫,可我一次都沒去喫過,連演唱會也是頭一回聽。”
“還是我請你喫吧,咱們先去肯德基買個全家桶,然後一邊喫一邊看演唱會。”
“什麼是全家桶?”
胡一亭這纔想起他不知道這時候的肯德基是不是已經有了全家桶這個神奇的喫貨大餐。
“就是個桶,呃,裏面全是雞。”胡一亭發現自己的語言蒼白乏力,完全無法描述出全家桶是個啥樣。
“一個桶裏全是雞?”曹玉暖嘴巴張的大大的:“好貴吧?”
“五六十吧。”
“那是挺貴的……還好不算太貴……”
“小丫頭,你老實說你買黃牛票花了多少錢?”
“我纔不是小丫頭,我比你還大呢!我就不告訴你,我要你欠我一個大大的情!”
胡一亭看見曹玉暖天真爛漫的樣兒,忍俊不住道:“好吧,這情先欠着,以後你來湖山我包喫包住包玩。”
“我纔不去湖山呢,那兒有什麼好的,能比北都好嗎?不能吧?”
胡一亭撓撓頭,想了想發現的確如此。
“呃……的確是沒什麼好玩的……”
曹玉暖卻又急了起來:“你騙我!一定有好玩的!你是不是不想讓我去?哼,我偏還就要去一趟,喫窮你。”
胡一亭一臉苦笑:“大姐!是你自己說湖山比不過北都的呀,我也承認了嘛。”
曹玉暖耍賴道:“我是客人可以這麼說,你是主人不能這麼說!”
胡一亭哭笑不得:“I服了U。”
“什麼?你說什麼?”
“我說我服了你。”
胡一亭感嘆曹玉暖的笑點好低。
“那天開鑑定會的時候,你說我去年買了個表,那也摻和了英語單詞嗎?我和師兄們都沒聽懂。”
“那是罵人話,你小姑娘不要學。”
“怎麼是罵人話?”
“你把拼音頭一個字母串起來念。”
“我去…………”曹玉暖才唸了兩個字臉就紅了,捂着肚子笑道:“討厭,咯咯咯,胡一亭你真壞,咯咯咯,還有這樣罵人的,咯咯咯……”
“誰讓那小鬼子沒安好心,還死賴着不走。”
曹玉暖揉着肚子嬌笑道:“我要告訴老師去。”
胡一亭裝模作樣站起身嚇唬她:“你敢。”
“我就敢。”
胡一亭身不由己地逼近牀邊:“你敢!”
曹玉暖緩緩向後躺在枕頭上,細聲細氣地道:“我就敢。”聲音卻越來越小。
胡一亭騎虎難下,兩手撐在枕邊,附身盯着身下曹玉暖:“你說我也不怕,我又不是院裏的學生。”
曹玉暖緩緩閉上眼,口中吐氣如蘭,**一般低語:“我就要告訴夏奶奶,看你能把我怎麼樣……”
胡一亭看這情況不禁滿頭大汗,心說我能把你怎麼樣啊?是你想要我怎麼樣吧?
“親還是不親?
這丫頭想讓我親她吧?我要是不親,她自尊心要受打擊,可我要是親了,就會對不起童牧!
再說這丫頭也太小了,未成年蘿莉啊!”
胡一亭頓時陷入大叔的糾結心態,突然靈機一動,用手在曹玉暖臉頰上一抹:“你臉好紅,擦了胭脂嗎?”莫名其妙說罷這句話後,便要從牀上下來。
曹玉暖胸膛起伏,突然一把抱住胡一亭,抽泣道:“我不要你走!胡一亭你留下來陪我好嗎?我在北都好孤單,人人都比我大,我找不到人陪我說話……”
胡一亭被曹玉暖緊緊抱着,感覺到她溫軟的胸口緊緊貼着自己,夏日的衣衫單薄,連內衣的形狀都能感覺的一清二楚。
胡一亭輕輕撫摸曹玉暖腦袋,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讀研就是這麼孤獨的,你忍一忍,等你大了就適應了。”
曹玉暖把頭在胡一亭胸前埋了好一會才放開他。
胡一亭漲紅着臉坐回寫字檯前。
曹玉暖低着頭,兩腿併攏地端坐在牀邊,老半晌纔開口道:“讀中學有意思嗎?”
胡一亭裝着在看專利文件:“還行吧,只要成績好就能玩的很開心。”
“你們平時都玩什麼啊?你跟我說說。我從來沒讀過中學,不知道那裏是啥樣的。”
胡一亭想了想,覺得曹玉暖之所以會喜歡自己,可能很大程度上是心理原因,她連中學都沒上過,直接進了大學少年班,接着又進了中科院讀研,從某種程度上說,孤獨始終與她相伴,她的青春與同齡人相比是不完整的。而人在寂寞中呆的久了,難免想要在生活中找個宣泄的口子,找個能每天說話的小夥伴。
胡一亭儘可能開導曹玉暖:“其實也沒什麼玩的,無非是看看電影,借兩本武俠小說,和同學騎車在市裏晃,挺無聊的,不像你鑽研學術那麼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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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皇的荒唐感謝“(稻草人)”打賞!!!謝謝你,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