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直覺總是對的，尤其是獨立生活的女人，無論買菜買衣服都要殺價，早已養成了敏銳的判斷力，察言觀色便能知道對方的底限。
“汪先生你究竟有沒有誠意要和我們重光公司長期合作？我們談了半天，你只讓7個點，這和我要求的百分之十五的折扣差了一半還不止！”
王麗麗語速快了起來：“我們重光公司下半年還有新產品要上市，一是工控芯片，二是解碼芯片，根據市場調查，預計銷量都會很大。如果你們飛龍公司這樣子做事，那我們還是不要再談了，我省下時間去和別家談。”
汪小龍見王麗麗伸手就要拎包，身子不禁頓時一搖，失聲道：“10個pr！王總！我給你九折，這是最低價了！”
王麗麗心裏暢快，臉上卻毫不動聲色，拎着包站起身道：“汪總，買賣不成仁義在，今天叨擾您了，不是我不肯讓步，實在是我來之前，董事長就囑咐過，必須有15%的折扣才能繼續合作。上次監督流片，我們的工程師吳市歡在臺灣已經打聽過了，15%的折扣一點都不過分。”
王麗麗這話其實純屬胡謅，吳市歡作爲監督流片的設計方代表，在臺灣時根本就沒有被臺聯電方面允許進入過核心車間。因爲害怕技術流出，臺灣人只讓吳市歡在辦公室裏吹空調，有什麼技術問題也是在辦公室裏和他討論罷了。
但汪小龍哪裏知道這些，他只知道之前是有一個工程師作爲監督方代表去了臺灣，就連簽證還是他代辦的。他還以爲吳市歡真的是在臺灣做了市場考察，找了芯片代工的企業進行了摸底。
這時的汪小龍已經沒了絲毫銳氣，只求把單子拿下。畢竟即便讓利15%，他還是能從30萬張芯片上賺得17萬多美元。前後兩次投片下來，重光公司等於已經讓他賺了35萬美元，這比他公司的去年全年總利潤多了足足五倍！
“百分之11！王總。百分之11！”
王麗麗推開門。
汪小龍急忙跟上來道：“百分之12！王總，我們好好商量一下，你再和北都方面打個電話，我們飛龍公司是誠心要和你們重光公司做長久生意的。”
王麗麗豎起眉毛佯怒道：“可我只有2%的權限！汪先生你這樣讓我很爲難！我現在打電話過去。董事長只會以爲我沒本事！算了，不要談了！”
說罷王麗麗拉開門就往外走。
汪小龍急的額頭冒汗：“好！就百分之13！就這麼定了！”
王麗麗這才轉身，望着汪小龍的臉問道：“真的？你不要待會又反悔？那就純屬耽誤我的時間！”
汪小龍這才把心放回肚子裏，擡手抹了抹額頭：“百分之13，我既然答應了就不反悔。只當不賺錢交個朋友。”
說完，汪小龍表情有些失落，伸手請王麗麗坐回沙發：“王總你坐下吧，我們談合同。”
王麗麗心滿意足地坐回沙發上，拿起茶葉細品，覺得喝起來比剛纔要香的多。
她這次殺價大獲成功，胡一亭當初讓她一定要殺掉五個百分點，結果今天她超額完成任務，足足把這個香港老闆的低價都殺了出來。
“興許真的能殺到15個點。”王麗麗心裏琢磨，隨即又釋然：“見好就收吧。”
汪小龍長吸一口氣。深呼吸調整了一下心態，降價百分之13意味着這30萬張芯片，他的轉手利潤是22萬美元左右，雖然總體比上次還多了5萬美元，但比自己原來的預期少了一多半。
他重新打量王麗麗，見她雲淡風輕地翹起了二郎腿，彷彿剛纔什麼事都沒發生，心中不禁又是恨又是敬。
“這個大陸女人好難纏，真是唯女子和小兒難養也，原本50萬的利潤。被她削的還剩22萬。”
汪小龍腦筋急轉，想起王麗麗剛纔說的後續項目，心眼頓時活了起來。
“王總，你說你們公司還有新設計？”
“對。估計九月底就能拿出來，到時候少不了還要麻煩你們飛龍公司。”
汪小龍心中喜悅，剛纔被殺價的痛苦一掃而空：“果然讓我撿到了寶，這家重光公司絕對是大陸的大型IC設計公司，一年裏居然有三款新產品芯片問世！”
他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把握機會，抱緊重光公司這個金娃娃。
“王總你放心。我飛龍公司雖然小，效率絕對比中環寫字樓裏的大班還要高。”
他說罷便想了想，覺得王麗麗是女人，那麼夜總會是肯定不喜歡的了。
“今晚我做東，麗晶酒店喫海鮮，還請王總賞光，喫完我帶王總去維多利亞灣轉轉，看看我們香港的風景。”
……
香港海鮮味道的確鮮美，王麗麗覺得粵菜的海鮮，喫起來要比日本料理要過癮得多，龍蝦和星斑都是當日到岸的，上桌前都還活跳跳，喫在嘴裏滿是大海的清新口感。
王麗麗下午是在汪小龍的帶路下步行去飯店的，一路上汪小龍充當導遊，對王麗麗介紹香港的風土人情，喫飯時兩人已經熟絡起來。
“汪總，目前我們公司至今還是比較充足的，可外匯不多，這方面你有沒有什麼建議？”
汪小龍當即明白，重光公司是缺少美元了。
“我知道深圳有幾個作錢莊生意的，數額不大的話，可以通過他們兌換，但手續費很高，我聽說要十六、七、八。”
王麗麗嚇了一跳：“太貴了！算了，我還是另想辦法。”
“重光公司有多少外匯額度？”
“兩百萬。”
“用完了還能申請嗎？”
“很麻煩，這年頭太多公司想要外匯了。而國家又亟需增加外匯儲備作爲貨幣擔保，以發行更多的人民幣用於國內建設投資。可謂是兩頭喫緊。”
汪小龍敬佩地一豎大拇指：“王總你不是普通女人，好厲害！我覺得我作爲男人，懂得都不如你。”
王麗麗笑了笑，心想這都是胡一亭平時零星說給自己的知識。
汪小龍特別希望能巴結好王麗麗，仔細想了想，突然道：“你們的這兩百萬外匯額度是屬於哪種？一次性的還是自主的？”
“自主的，只要出口創匯就能補充，但不能超過這個額度，多出來的要自動結匯。”
汪小龍幾乎要笑出聲來，鬆了口氣道：“王總你們公司好粗的路子，有這樣的條件還怕搞不到美圓嗎？！”
“怎麼？你有辦法？”
“當然有！據我所知，你們公司拿到的這種外匯政策是大陸最好的一種！”
“如果需要美元，你們就出口啊，寧可賺的少一點，或者乾脆稍微虧損一點，單憑出口退稅，就能把虧損成本彌補回來，又可以補足外匯額度。”
王麗麗恍然：“有這樣乾的公司嗎？”
汪小龍解釋道：“在香港上市的紅籌公司很多都是這樣乾的，大規模出口換外匯，然後用外匯採購大陸市場上緊俏的電子產品進口，一來一回賺的好開心。”
王麗麗有些鄙視：“那不是利用國家政策投機倒把嗎？這樣可不好，傳出去名聲太難聽了。我們重光公司是在首長那裏掛了名的，要是傳出這種醜聞，哪裏還有臉去面對中央領導，中央給我們的政策可不能這樣糟蹋。”
汪小龍暗歎王麗麗死腦筋，便道：“那要不試試看，你們出口些電子產品？比如你們這塊遊影霸王芯片？”
王麗麗點點頭：“我這次來香港，就是要找一家公司代理我們的產品，總之慢慢找吧，總能找到的。”
汪小龍聽了這話，心情鬱悶到了極點，對方這話簡直是對自己莫大的嘲諷。
“王總！你爲什麼不考慮我們飛龍公司？難道重光公司不把我們飛龍當合作夥伴嗎？”
王麗麗悠悠一笑：“我本來是考慮你們的，可今天一進你們公司，心都涼了。你們這規模也太小了，放在大陸，也不過就是個皮包公司的規模。”
汪小龍幾乎要哭了出來，果然這個世界上，實話最傷人啊！
“王總你不要小看我們飛龍，我們作電子零配件貿易已經有七八年了，日美歐洲東南亞，沒有我們不知道的供貨商！”
“當然，我承認跟很多大公司都沒打過交道，但只要有好的產品，價格合適，我們一定就能賣得出去！”
王麗麗心裏暗笑，這汪小龍果然上鉤了，請將不如激將，胡一亭真是個小狐狸。
中午打電話時，胡一亭就交代王麗麗，在談妥飛龍的合同之後，要用個激將法，讓飛龍主動提出幫重光賣芯片。
畢竟雙方有着共同利益，只有當重光公司的賬戶上有足夠美元，飛龍才能得到委託代理投片的生意。
“你們真的行？”
汪小龍臉色不悅：“王總你不要小看我們，我們公司雖然小，也是有尊嚴的，回頭你把產品資料發給我，我明天就讓全公司一起幫你找買家，在你離港之前，一定要幫你賣出去一批！我汪小龍要是做不到，以後跟你姓王！”
王麗麗掩口呵呵而笑，舉起紅酒杯道：“那好，我就把代理權暫時交給你們，看看你們的本事有多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