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個月！”
胡一亭一字一頓道：“六個月！六個月後，不管Cyrix的新產品銷路如何，我都將向AMD提供授權！”
弗裏德曼憤怒了：“爲什麼！”
胡一亭沉靜地低語：“因爲我根本不相信目前市場佔有率如此之低的Cyrix有足夠的產能，可以獨自擊敗英特爾。而英特爾必須死！所以AMD必須加入。”
弗裏德曼望着眼前東方少年那張冰冷的面龐，瞬間有些毛骨悚然的錯覺。
“你很有勇氣，也很有理想。不管你出於什麼目的，我們和你的目標是一致的。英特爾對市場的壟斷行爲，已經讓所有人都無法忍受了。”
胡一亭靜靜地解釋道：“我的目的，就是不希望英特爾壟斷市場，一旦到了那個時候，即便我們研發出最好的協處理器，他們也能用各種標準把我們排擠在市場之外。”
弗裏德曼忽然發現眼前的少年睿智如晨星，似乎早已對談判的終點胸有成竹。他平靜下來，想了很久才緩緩點頭：“12個月……12個月後，你們授權給AMD，我們的確需要時間擴張產能。”
胡一亭立刻補充：“另外，重光的協處理器不會爲你們而停產的，畢竟你們要推出新產品還需要一段時間，而一旦你們出了新產品，集成了遊影霸王芯片的核心技術之後，單芯片的集成優勢將導致運算速度明顯提升，要比目前這種CPU加協處理器的模式提升大約20%以上，這也將直接導致我的協處理器退出高端市場的競爭。而隨着芯片主頻的不斷提高，之前的高端產品降價成爲中低端產品，那時候我的協處理也終將退出市場。”
弗裏德曼沉默着，用五分鐘的時間，翻了翻自己事先準備的談判細則。
“可以，你們可以保留遊影霸王的生產權。但我們要求獲得遊影霸王協處理器的生產許可，生產每張芯片向重光公司繳納5美元的專利費。”
“5美元完全不可能，30美元是我的底線！而且是到年底爲止！明年的價格另談。”
弗裏德曼想了想，覺得雙方分歧過於懸殊。而且這個提議並不屬於自己這次談判的主線任務，於是放棄了這個要求。
“那我們情願向你直接訂購，我們希望你們能夠每月向Cyrix的全球合作伙伴——臺灣威盛公司提供30萬片遊影霸王協處理器芯片，用於生產與6X86配套的主板。”
“這沒問題，而且我們有多套成熟的主板設計可以提供給威盛。絕不會與我們之前提供給暢想集團的主板設計發生專利衝突。”
弗裏德曼從胡一亭的話中聽出了無比的自信，這證明對方公司的確具有強悍的研發功底。
弗裏德曼笑了起來：“我覺得現在是握手的時候了。”
說着，弗裏德曼站了起來，這個一米九五的金髮壯漢曾經是杜克大學橄欖球隊的替補跑鋒，鐵塔般矗立之後給人一種威壓十足的氣勢。
“我代表Cyrix董事會和董事長亞當科恩先生，正式歡迎重光公司成爲Cyrix第四個全球合作伙伴。”
胡一亭笑着起身，年輕的身軀雖比不上弗裏德曼那般高大，卻玉樹臨風、英姿倜儻：“這是我們重光公司的榮幸。”
旁人看到這一幕，可能會以爲談判已經順利完成，或者說基本上大局已定。但胡一亭這種經驗豐富的二世人卻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後世種種耳濡目染和親身經歷，讓胡一亭明白，有多少談判的虧，都是在雙方初步達成一致意見之後喫的。
果然，接下來弗裏德曼提出了要求，希望重光公司提供遊影霸王芯片開發的所有技術資料和指令集源代碼，胡一亭對此一口回絕，只同意開放部分開發所需的源代碼和部分相關技術資料。
弗裏德曼不死心，藉口開發需要，順理成章的提出。要求胡一亭給予Cyrix修改指令集的權限。胡一亭再次堅決拒絕他的要求。
吳市歡聽胡一亭與弗裏德曼以及Cyrix技術總監大衛里尼脣槍舌劍，這才知道自己與胡一亭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和胡一亭比，我的能力簡直慘絕人寰！這小子大概就是古書上說的生而知之者吧？！簡直成精了！難道世界上就沒有他不懂、不會、沒聽說過的東西嗎！”
劉谷書與他帶來的兩名年輕律師也都驚訝於胡一亭的強悍，劉谷書覺得胡一亭所表現出的談判水平，無論在國內哪家大型企業都可以排的上前三，尤其是他對於技術的絕對把握。和對於專利法中那些貓膩的深入瞭解，若不是從業十年以上的資深工程師或者開發經理，根本不可能有這些血的認識和高度警覺。
整個談判進行了一整天，中午由Cyrix方面負責接待，在附近的美式牛排餐廳簡單吃了頓工作餐，下午繼續連軸轉，一直談到傍晚。
胡一亭作爲後世華創公司中央研究院芯片開發部首席工程師，早已習慣了用體力和拼搏精神來噁心對手，但也不由暗暗佩服弗裏德曼體力堅韌，這鐵塔般的大漢在談判桌上拼了一整天，此刻依然口舌便給、精神奕奕，完全沒有普通蠢大個子那種不擅於馬拉松項目的生理缺陷。
好在自己這邊也不是喫素的，即便是年齡最大的劉谷書先生，在面對這樣重大的合同談判時，也用一杯杯的咖啡把自己調整到了高度興奮狀態，不斷與助手及對方律師進行溝通，反覆修改調整着手中初步草擬出的合同樣本。
喫晚飯之前，雙方終於把合同細則和相關法律條文搞定了七七八八，於是約定明天一早繼續。
弗裏德曼、塔裏克和馬爾默三人帶着Cyrix的高層員工，非常隆重地把胡一亭等人送到了電梯口，而馬爾默更是把他們一路送到樓下。
站在恆基中心大樓外，望着天邊火紅的晚霞，暖風徐來，讓吹了一天空調的大夥倍感輕鬆。
劉谷書先生握着胡一亭的手，感慨道：“小夥子，了不起！你們重光公司今後一定大有作爲！我一生經歷過這麼多專利談判，這一次足以讓我終身難忘！”
胡一亭謙虛道：“您過獎了。”
劉谷書微微搖頭，感嘆道：“長纓在手，敢縛蒼龍。
胡一亭知道此語出自主席詩詞，點頭道：“我們公司靠技術喫飯，所以談判風格強硬。”
劉谷書重重點頭：“經歷了今天的談判，我知道你們重光公司是真正有大本領的公司！有自己的核心專利，跟外國人談起來當然強硬！做你們的專利律師，我覺得很光榮！”
“以前我參加過很多專利談判，國內的公司大多數都是唯唯諾諾、不敢開口，既怕要的太多惹惱了對方，又怕要的太少吃虧上當，那個心態呀，怎是一個糾結了得。”
“哪像你們！當真是長纓在手，敢縛蒼龍！”
“我以後要把你們公司這次談判過程說給國內其他公司聽聽，讓他們明白，只有真正有了自己的核心技術，才能在談判中挺直腰桿，掌握主動權。”
胡一亭心裏非常感激劉谷書老先生對重光公司的高度評價，與吳市歡二人堅持送劉老和另外兩名律師坐上出租車才離開。
吳市歡笑着抱怨：“談的這麼晚，Cyrix居然不留飯。”
胡一亭也笑了：“他們肯定是要連夜請示美國方面，同時動用所有力量對目前達成的合同草案進行分析，尋找法律漏洞，這是他們這些大公司一貫的風格。說白了就是盡一切可能佔便宜。”
吳市歡熱切地望着胡一亭：“胡一亭我是真的佩服你，你年紀比我小，可啥都比我強。”
胡一亭想了想：“我只是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並且有能力得到。”
吳市歡琢磨這話，不由暗暗歎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