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心魔 >第二百八十七章 奇怪
    他說了這話之後真龍沉默了一會兒。臉色平靜地看他,彷彿等他繼續說些什麼。

    李雲心意識到自己面臨一個選擇是說出真相,還是繼續賭真龍也像天下其他對畫道並不瞭解的修行人一樣,是不曉得這其中奧妙的。

    猶豫一秒鐘之後他選擇了後者。後者的風險性更大,但獲利也更多。

    因而陪着真龍沉默這麼一會兒,擡頭問:“神君還想要知道些什麼?”

    真龍的眼神慢慢嚴厲起來。她盯着李雲心看:“本座想要聽的,你又不肯說。只撿了這些能對本座說的說出來。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李雲心的身上一緊。他屏息沉默一會兒,慢慢動動眼睛,垂首道:“神君爲何這樣說?”

    真龍微微搖頭:“唉。倒也是人之常情。這世上又有哪一個人能真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呢。李雲心”

    李雲心當即擡起頭:“在。”

    但他已在心中長出一口氣。似乎真龍的確不曉得這靈圖的奧妙她方纔說的那些話僅僅是爲了詐一詐自己。

    這更加令李雲心生出某種古怪的感覺。

    他初見真龍時覺得對方威嚴完美,宛若神靈一般。

    到如今看着她仍覺得不可褻瀆輕侮,然而心中的畏懼感已經少了很多因爲她竟然會“試探”自己。

    試探這種事不常發生在上位者與下位者之間的吧。

    上位者對其他人更常用的手段是“號令”甚至連“威脅”這種事都會覺得自降身份。但神龍使用的手段竟是“試探”只有實力不足的人才會“試探”。

    況且此前神龍一再說出某些“自己已經知道她知道”的事實故弄玄虛,這便叫李雲心心中的疑惑更重了。

    他不曉得是不是因爲自己太過敏感。

    神龍覺察不到他的心思,只是繼續道:“今日先同你交代這些事。明日一早,你便去依着我吩咐的做。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想來曉得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不要叫我失望。”

    真龍相信、並且接受了他。

    李雲心放下了心但竟然微微有些失望。

    他自己都不清楚爲何失望是因爲真龍並不像傳說中那般無所不能而失望,還是因爲這件事太過“有驚無險”。他認爲自己心中出現了一個挺可怕的苗頭,這苗頭令他越來越不容易安於平靜的生活從前是不安於平靜的生活,如今甚至開始漸漸不安於“安全”的生活了。

    每當解決了一件事便覺得悵然若失。

    一邊慶幸自己終於成功存活、終於搞定了敵人,另一邊又如同此刻這樣,有些淡淡的失望與失落。

    或許是這樣子的情緒使然,李雲心在略微遲疑片刻之後開了口。

    問一個他沒有想通的問題。

    “小子還有一事不明。”

    真龍對於他竟敢開口提問這件事略驚詫。但她只看了李雲心一般便道:“自稱臣吧。”

    李雲心從善如流,再拜:“臣有一事不明。”

    “你說。”真龍轉了身去。她身上如水波、流光一般的金袍輕輕舞動,好像也活起來了。

    “臣曉得真龍以一半的龍魂化出九子。”李雲心慢慢說道,“但洞庭中卻又有一部分龍魂。臣想不通的是神君爲何這樣做呢?倘若是以龍魂的多少來決定實力與能力的話,那麼如今神君身上也只有四分之一的龍魂但大哥囚牛不但身具四分之一的龍魂,還有一半的妖魔之力豈不是比神龍還要更強一些?”

    真龍猛地轉過身,臉上的威嚴與從容差一點盡數褪去、顯露出怒氣來。

    但她很快壓抑了心中的情緒,用一雙燦爛的金眸看李雲心:“怎麼,你覺得本座如今統領不得天下羣妖?”

    李雲心忙垂下頭去:“臣不敢。只是”

    他欲言又止,表現出吞吞吐吐的模樣。

    真龍看了看他,很快微微一笑:“你見過你二哥了。”

    “同二哥並無關係。只是擔心神君。”

    “那麼這些事用不着你擔心。你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可。”真龍在原地踱了幾步,又轉頭看李雲心。思量了一會兒忽然一揮衣袖,整個人化作一團金光。聲音從金光中傳出來:“這小妖本座帶走了。你早日做成本座吩咐的事,便帶來龍魂來弱水見我。到那時還有一件更大的事在等着你。這個,你且拿去罷!”

    話音一落,金光忽然消失不見中殿內重新變得昏暗一片。

    兩樣東西落在李雲心手中。

    他看了一眼。除了他的龍宮摺扇之外另有一物那似乎是一塊龍鱗。

    他當初在洞庭邊第一次見到龍子睚眥時,龍子將這東西給洞庭君看。據說那是當年神龍與金鵬王爭鬥時落下的一片龍鱗的一角。眼下他手中也是一角,但卻是細細長長的一條,彷彿一柄小匕首。淡金色,散着微微的熒光。

    李雲心想了想,用這東西往自己的手掌上用力戳一下子。

    一陣尖銳的痛楚傳來他那比鋼鐵還要堅硬的手掌竟被戳破了。

    這玩意兒當真是龍鱗碎片無疑。同時也是一枚神龍令。

    李雲心站在黑暗中想了一會兒,轉身走出殿外。然後發現先前落在殿前廣場上的那一頭惡蛟的屍體也消失不見。大概是被真龍一同帶走了吧。

    見他走出門劉老道才迎來看他。

    李雲心展開摺扇輕輕扇了扇,低聲道:“那位已經走了。”

    老道想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問:“當真是真龍的麼?”

    “是。”李雲心簡明扼要地答。

    “啊呀啊呀”老道懊惱起來,“我膽子再大些,可就見到真神了真龍看起來如何呀?”

    李雲心略思索一會兒:“莊嚴從容、神威難測。再說句輕侮褻瀆的話很像我母親。”

    老道張了張嘴:“啊?”

    隨後他看到李雲心在黑暗中極快地眨了下眼。老道當即會意了。

    這意味着眼下

    李雲心同他說的這些話是在“演”。這是屬於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小默契,外人很難知曉。這種事也沒什麼規律可循。可能是一個眼神、一個肢體動作、或者僅僅是一句話、一個字。

    兩人之間親密無間的相處令他們深諳彼此的心意,而劉老道在遇到李雲心之前便是個混跡市井間、善於察言觀色之人。再得李雲心傾囊傳授了“心學”,他看人的本領便更加老練狠辣了。

    於是沒有半點兒遲疑地,他接了口:“心哥兒倒是極少提你那母親的。”

    老道引起了這個話頭,李雲心理所當然地說下去:“我那母親啊你還不知道我母親的身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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