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離歸 >第九十五章 失算
    這飛行法器像是刻意照入虛無時那個畫舫所制,只不過更爲精巧,速度也更爲迅速。裏面被寧萍燕整理的溫馨異常,此時寒冷的夜裏,竟整座小畫舫還點起了一盞盞的燈籠。

    昏黃的燭光透着宣紙傾瀉出暖色的光,打在少女的臉上,襯得睫毛像是翩翩的蝶翼般。少女一動不動地單手撐着下巴,眼神怔怔看着前方不知名的某處,神情淡淡,單薄的身影卻顯得尤爲的落寞。

    而聒噪的大白,此時也異常的沉默,沒說話,也只是靜靜地陪在少女身旁。

    “她怎麼了?”寧敏秀繃着臉,低聲問道。

    “哎?我也不知啊。”寧萍燕也很奇怪,悄悄地和侄兒拉起了悄悄話,“今天我就聊了我年輕時候的事,還有給她講講了雪域中如何辨別方向的常識,就沒說什麼了。只不過也不知聽到什麼,長離這丫頭,就這幅模樣了?”

    “莫不是少女心事?”寧萍燕少了幾分在虛無爲人長老的嚴肅,像是擔心族中孩子般,憂愁地問到寧敏秀。

    被這個答案嗆了一口的寧敏秀,看着自家表姨,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的紅色,乾巴巴道,“我,我怎麼知道。”話雖說完,卻鬼使神差地看了燈籠下的宛若沉浸在自己的少女一眼,不知怎麼的,一向性子平和嚴謹的他,有些心煩,“說不定是這丫頭自己開始後悔,不該來雪域了!”

    “你可別胡說!”寧萍燕瞪了自家侄子一眼,“長離的性子可是頂頂好的,兩年來,她師傅不過是提及了一個修煉的法子,她就能自己去練好幾個月,除非有所進展而重新折回,她一直都是自行修煉,風吹雨淋都從未斷歇,像我那般年紀都從未有過這樣的刻苦。”

    “敏秀,你不是向來佩服老祖的麼?”寧萍燕想到提及,“你可知道長離能被老祖和清和看重,必是有不可磨滅的長處的,你可不能小瞧,兩年前還是多瘦弱的孩子,修爲也不足,不過僅僅兩年,就到了三階。我可是覺得這姑娘以後是大有出息的。”

    寧敏秀如今的修爲,平日若非門派有事安排,會留在虛無,其餘都是自行在外歷練。對於離落,他大致聽過其入門派經歷,實際並不看好,只覺得不過是心機深沉的女子,利用着老祖入了虛無。

    而現在,悶聲聽着寧萍燕的話,看着燈籠下的少女,他難得沒再反駁。

    ……

    聽着燈芯燃燒的噼啪作響,離落心情卻是如今晚的夜空般,是如何也化不開的墨色。

    到底是失算了。

    今日聽寧萍燕說起雪域無法辨別方向時,她纔想起,那時在無憂城主面前的失慮。

    當時那城主熱心地勸道預備下人爲她準備飛行法器,送她回去時,她雖是萬般客氣的回絕,可又何嘗不是另外一種表態?

    ——夜深也御劍飛行,豈非不是說明她要去往之地離淮城並不遙遠?

    ——況且,摘星樓閣那般高,無憂城主爲修仙者,又何嘗會看不清離去的方向?

    若她和他二人真的不過是同一個城中相遇的過客,不過是泛泛之交,怎會煞費苦心這番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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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只有可能是……

    少女咬着脣,可無論怎麼強壓下念頭,心中隱隱的那個猜想卻始終浮現在心頭,百般不是滋味。

    胸腔有種沉悶隱隱跳動,那裏有恨,有怕,有着想要不顧一切掀開那看似平靜表面的衝動,也有着逃離所有避開他的懦弱。

    唉。

    她長嘆着氣。

    或許,這就是劫,她需要唯一一個人獨自走出來的劫。

    可是,真的能走得出來?

    她無聲自嘲地勾起了嘴角,眼裏有着一絲她都未察覺的憐憫。

    ——那是她對她自己的同情。

    ……

    少女的擔憂並非沒有道理。

    就在她離開淮城的第二天,那裏便迎來了一位貴客。

    “修仙者入行都需要登記,可爲何這冊子竟然一片空白?!”

    一雙桃花眼中透着凌厲,滿臉陰鬱,手中握着登記冊,強忍着怒氣,質問着守衛。

    “我們……我們真的沒有看到像仙長這般的人兒進城啊,這天上我們哥幾個時刻望着,都沒瞅着就誰飛下來呢!”

    幾個守衛戰戰兢兢,只恨不得趕緊解釋清楚了,好把這煞神送走,可是事情往往並非如此。

    “看天上?”男子淡笑,隨即卻是揚起了天大的怒火,“好一個看天上,誰告訴你修仙者一定會是從天上下來的?你們城主就是這麼教你們的?!”

    “罷,罷。”看到城門口遠處已經聚集了一羣看熱鬧的人羣,男子的笑容有些慘淡,像是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氣勢,喃喃輕聲,幾乎耳不可聞,“我和你們又計較什麼呢?”

    這時,一隻如流雲般美麗的鳥兒從城中的上空飛來,只見它渾身雪白,卻從鳥腹又夾雜着絲絲如天上雲光般的顏色,縷縷的蔚藍,青碧,像是青絲互相繚繞,結於尾羽。而那尾羽宛若夜幕降臨時,天邊最後一絲的晚霞,燦若碎金,流光溢彩,隨着飛行,在天空中劃出一條耀眼的痕跡。

    城中衆人都不免被其驚豔,互相或竊竊私語,或指指點點,讚歎着,憧憬着。然而這些都未讓這如同來自天上般的鳥兒停留半步,只見它徑直的飛向城門口,棲在那男子肩上。

    “曦?”男子微微單挑眉梢,喚着鳥。

    鳥歪了歪頭,蹭了蹭男子,頭頂上一抹丹紅色的羽毛也隨着蹭着。然而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卻是這喚爲曦的鳥兒在輕聲告訴男子什麼。

    “你說……”那桃花男子微微沉吟,“在春香樓和摘星閣感受到白的氣息最爲濃重?”

    曦點了點頭,又低頭啄了啄自己的毛髮。

    “既然這樣,咱們就去摘星閣,好生問問這淮城城主,我安禹南拜託的事,就讓他如此不放在心上麼?”

    桃花男子冷笑,也沒顧得上修仙者在俗世的規矩,徑直躍上飛劍,直奔這方圓百里最高的摘星樓頂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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