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了,側耳傾聽,還能依稀聽到熱鬧的人聲。
“怕就是這裏了。”少女的嘴脣有些微微地哆嗦,掌心中的火苗較之剛剛,已經暗淡了不少,卻還是穩當當地燃着。
離落單手握拳,偏着頭,抵在脣邊輕輕咳了一聲,余光中看見寧敏秀正皺着好看的眉頭,望着她時,她又連忙放下,繼續狀似無謂地往前走着。
然而,只有她知道自己是怎般的勉強。
不過短短一刻的路程,她已經嚐到了在這雪域風寒中的厲害了。
並非像是虛無的花海禁地不允許催動靈力,可是在自己施術法時,仿若打開了自身和這自然連接的一條通道,這原本抵禦出去的刺骨的寒冷,就像是從識海中灌了進去,直至五臟六腑,臍下丹田處。
而原本從丹田內催動出去的靈力,像是捲了這寒意,又氣勢洶洶地席捲回來,竟是靈力反噬了!
離落最初以爲自己是偶然,可是隨後自己幾番嘗試,終於明白這完全是雪域特有的狀況!若是修爲愈高,靈力催生得厲害,那麼反噬的就更爲嚴重。
也正是這樣,當寧敏秀低啞着聲音,說是自己施法時,她搖頭卻是很堅定地拒絕了。
她和他不同,她骨骼重塑,丹田盡廢,內丹之術早已無法修煉。這兩年來,隨着她劍法的增益,丹田也僅僅只是能催生一兩絲的靈氣,和主修內丹術的寧敏秀自是不可相比的。
然而,在當下這種情況下,雖她也難受,但情況倒是比他好得多。
寧敏秀看到如此,愈發抿緊了脣,身上散發着冷氣,卻是和雪域的風雪極爲相稱。離落私下本就是像倔驢一般的性子,自己認定的事向來都要一條道走下去,就連曾經老祖對她都是無法,寧敏秀又怎麼能改變?
冷氣散發了許久,奈何少女根本一點都未察覺,寧敏秀頓了頓,微微皺了皺眉,腳步頓時邁開了,大步往前走去。
寧萍燕本就在仔細打量着周圍的情景,自家侄兒突然步伐加快,雖不解,她還是跟上。離落倒是無奈一笑,感受着少言寡語對她不假辭色的師兄的有幾分生硬拙劣的好意。
一邊快速往那山腳下走去,一邊餘光掃着這幾乎被冰雪所包圍的世界。【w qu 】
能力愈大,受到的限制便愈多。
看着一臉常色的寧萍燕,離落心中暗自琢磨,雪域這種隱晦的變化,怕是之前也沒有的。
也不知道,這風雪交加,昏天黑地的雪域中,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危機陷阱隱藏其中?
少女咬着蒼白的嘴脣,望着四周的眼神卻不顯一絲的懦弱,透着警惕和堅決。
……
這間客棧倒是極大的。
如同一座高樓,
穩穩地屹立在山腳處,任憑風寒肆意吹擾,卻不受絲毫影響。彷彿這雪域針對着這世間萬物的惡意,在這裏偏是不顯了。
門匾招牌上用着燙金的字體,刻着四個字。不像平時在寧虛看見的常見字體,幾個字歪歪扭扭,字體繁複,還有好大一塊都被風雪磨平了,離落站在下方辨別了許久,都未看出個明白。
“這大抵是有些年頭了。”三人站在門口,寧敏秀微微閉目,用着祕術神識打探着周圍的動靜,發現無礙後,低聲說道。只是這番動靜,讓靈力反噬的更爲嚴重,她微微擡頭,從這個方向望去,看着男子剛剛恢復好轉一點的面色又有些病態的發白,然而在這天色中,晃眼一看,則是看不出。
寧萍燕有些不放心,以前關於雪域的記憶太過久遠,她一時半會記不起,索性讓兩個小輩先在臺階上等着,自己推門看看。這若是真要有什麼意外,他們也不至於陷入被動。
“有客來了啊?來來來,裏面坐!”
裏面傳來一好客的招呼聲,只見一位身形較爲圓潤的女子,頭上包着頭巾,正拿着壺給一方桌上的客人倒着酒,此時聽到響動,揚起極燦爛的笑容,對着開門的三人。
隨着這門的推開,熱氣烘烘的暖意傳來,讓人感到從頭皮到指尖上一陣極爲舒爽的酥麻。美酒,熱情,暖氣,歡聲笑語,鼎沸人聲,竟都在這間客棧中。不過僅僅是一門之隔,仿若就將那佈滿着重重黑暗危機的雪域遠遠地拋開了。
就像是一個避風港,收留着路途中疲憊的人兒。
“我們這裏可以住宿,還提供喫食。”那老闆娘提着壺,一邊往櫃檯走去,一邊時不時回頭道,“看你們這般風塵僕僕的樣子,要不要來碗熱酒吧!也好暖暖身子。”
末了,她像是想起什麼,轉過頭一臉認真地,“如若客官需要出行,也可在小店休息數日,等着天放晴,有划着冰舟的當地人來,到時再離去也不遲。”
這倒是正中了他們的心事。
想着日子也不打緊,而且眼下看來,她自己對着雪域的情況還有些拿捏不準。
寧萍燕點了點頭,客氣應聲道,“那就多謝店家了。”
說着,便往裏走去。
臺階下的寧敏秀正要上階梯,卻不妨手中突然被塞了一個帶着絲暖意兒的圓圓的物什,他身形一僵,下意識看去,是枚丹藥,還散發着一股莫名的清香之氣。
竟是高階的恢復內丹的丹藥?
他一怔,旋即又皺起了眉,擡眼,卻是入了少女一雙清冷的眼睛。
“這一路上怕是需要仰仗師兄的地方還極多,希望師兄切莫因爲意氣而糟蹋自己,連累他人。”
她淡淡地丟下話語,接着轉身跟着寧萍燕入了客棧。
只剩下男子站在雪外,半晌,那手指微微動了動,捏緊了手,將丹藥包在其中,抿着脣,往客棧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