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落微微揚起頭,看着這由鮮亮色彩石塊造成的房舍,眼裏閃過一絲迷茫。
她不解爲何自己總是不自覺地來到這座石屋之下,可是思想總是先於行動,那心中隱隱約約的衝動,讓她最後駐足於此。
寧敏秀在一旁沉默着,漆黑的眸子平靜地注視着離落若有所思望向石屋的側臉。她眼中的光芒在這一刻甚顯,有着宛若平時那般閃爍着冷靜自持下的聰慧,也有着陷入迷霧中的困擾。
清明與懵懂,奇妙的組合。
兩個本不該同時出現的神色,卻矛盾而又融洽地在她那白皙的面容上呈現。
就像,他曾經晃眼間見到了一般。只是這次,他大概瞭解她眼底的困擾究竟是什麼。
“不用擔心。”良久,他說道,語氣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起伏,卻奇異地讓她緩和了不少,“或許,我們可以找找你的大師兄,問問他的看法。”
陸繁?
離落回頭有些詫異地望着寧敏秀,卻發現他已然將目光移向了不遠處,神色從容。
她跟着望去,才知曉了這句話的含義——只要有外人在場,必定保持淡淡倨傲,疏離之色的陸繁,此刻竟目光似清明又似無神地徘徊在房舍另一側。時不時擡頭,面露疑惑,又隨即低頭,像是在思考。
可即便如此,離落也能夠保證,她的大師兄就像剛剛的她一樣,根本就沒有清醒地意識到自己正在做什麼。
“這座房舍有什麼奇怪的麼?”寧敏秀像是無意地問一句,也沒有等到她的回到,就往陸繁那裏大步走去。
離落一邊緊跟其後,一邊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不是這棟房舍……”
“那是什麼?”男子停住了腳步,立即地回頭,看着她。
被那彷彿能洞察一切的眼眸所對視,離落不由一怔,微微蹙眉,眼中又被迷茫所侵蝕,偏着頭,喃喃着,“那是什麼……”
男子身上淡淡的逼迫散去,寧敏秀定定的看了離落好一會兒,平和幾近安撫地說,“想不起就別想了。”說罷,又轉身往前走去,只是這一刻,他的面容卻是異常冷峻。
剛剛那般出其不意的詢問,還用了稍稍的暗示,可是她都沒能想起絲毫,顯然,這裏面有其他的什麼在作怪……
寧敏秀面上有着不易察覺的憂慮,又望了一眼幾乎走近了,還未發覺他的陸繁。
“大師兄!”
這一次先去打招呼的是離落。
輕鬆跳起,語氣輕快地打着招呼,手剛剛拍到男子的肩上,離落動作就不由頓了頓,心裏有着一種“打擾了她師兄思考”的愧疚。離落又馬上警醒過來。
她很清楚,她這樣做的原因是爲了打斷陸繁這樣有些恍惚的狀態,然而在剛剛那一刻,她心裏又隱隱覺得陸繁是無比正確的,她能夠理解徘徊在這屋舍下的緣由。
可是待仔細想去……偏偏又想不明白……
“……嗯?”陸繁後知後覺地側低着頭,看着正在望向他的少女,“怎麼了?”
陸繁先開始好像沒聽懂她在說什麼,直到看着少女澄淨的目光,以及旁側平靜注視着他的寧敏秀,嘴角下意識彎着的弧度,這才慢慢淡了下去,神情也有着從未有過的嚴肅。
他防備似的遠離了這個房舍,走到青石板的街道中央,面色並不輕鬆地凝視打量着,似乎想集中精神觀察出什麼。
然而就像離落一般,那隱隱約約的衝動來的太過詭異,也太過奇怪,就如同滑溜的泥鰍一般捉不住,這讓陸繁的心情更爲的糟糕了。
他身處高階,這樣的事情背後有着怎樣的危險,他更是知曉。
陸繁回過神,看了一眼在旁邊關注着他的少女和男子,挑了挑眉,徑直走到離落身前,“你也是這樣?”
離落無言地點了點頭。
“你不是。”他又轉頭看着寧敏秀,從他的臉色中很是肯定地說道。
寧敏秀也輕輕頷首,想起之前六個人討論時所看見的,他稍稍停頓,邊思考邊說道,“這樣的狀況,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只有你們兩個纔有。”
這下就把範圍縮小了。
離落和陸繁不由對視了一眼,都從各自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懷疑——既然如此,那麼他們和其他四人的不同,豈不是顯而易見的麼?
可是這之間有關麼……
“你們別太擔心,說不定這是件好事。”寧敏秀聲音平穩,不顯一點的慌亂,“尤其是在我們現在毫無進展沒有頭緒的情況下。”
離落不得不承認有的時候,尤其是在對敵過程中,直覺是一種很重要的天賦。可是這種玄妙的感受,同時存在兩個人身上,就值得懷疑了,萬一……
“這要是一個陷阱呢?”
她輕聲問道,旁邊鮮少沉默的陸繁也從他的表情中表達出了這種疑問。
“總是要試試的。”寧敏秀低沉地說道。
其實她知道任何事情都沒有百分之百的可能,尤其是在歷練遇見困境的過程中,即使只有一點點的可能性,她都會去嘗試。只是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沒想到一向嚴謹的寧敏秀也會這樣說。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男子,而男子則是輕易地捕捉到了她的眼神,嘴角竟微抿出一抹稍淺的弧度。離落不禁愣了愣,等她再注意的時候,寧敏秀又是往常般沉穩的樣子,用着剛剛說話時的語速,不緊不慢地低聲補充道,“我會陪你們的。”
不到一會兒,陸繁的面上就重新恢復了平日間的神色,他快速地回頭望了一眼遠處幾乎看不清的人影后,頑皮地眨了眨眼,手肘拐往寧敏秀那裏一搗,“敏秀夠兄弟!”
寧敏秀則是靈敏地用單手捏住了陸繁的手肘,像是對這樣的事情習以爲常,沒多少表情地淡淡說道,“客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