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迷人,而又危險。
修長的手,毫不在意地把着瓶口,男子面色從容,眉眼間有着一份閒適,“這是我偶然間獲得的,眼下,是最適用的時機,不是麼?”
輕描淡寫的口氣,仿若在談一件再正常不過的小事。
“腐骨水?”果長老一下子就皺了眉,看着冥長老手中的瓶子,有些粗魯的搖頭,“不,這不是腐骨水,這是……”
他瞪大了眼睛,旋即難以置信地看着男子,聲音帶着些微不確定下的顫抖,“輕湮?”
兩個字一出,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不少人都大驚失色,離落直覺地望向寧萍燕几人,他們的面色都不是很好。
“那是什麼?”看着衆人的表現,她輕聲而又謹慎地問道。
原本面色坦然的齊長老此刻也不自覺地露出了厭惡,忌憚,又隱隱有着獵奇,渴望。種種情緒疊加在一起,倒是一眼讓人難以分辨。
察覺的少女清明的目光,齊長老輕咳了一聲,似是擺脫剛剛一瞬間的情緒,仍舊帶着有幾分嘶啞的聲音緩緩說道,“那是,利器。”
“是滅門絕戶,生靈塗炭的利器。”
離落眨了眨眼,神色中還有着困惑,剛想繼續問些什麼,然而齊長老已經自顧自的輕聲言語了起來。
“我以爲,我這一輩子不會見到它呢……沒想到,竟然會在這種時候出現。也對,如果有它的話,即便是再高深的陣法卦象,符文暗語,只要滴上那麼一滴,便會強行毀滅……只是,這個怎麼會在他的身上……”
大抵是震撼並未消退,齊長老當着離落的面,就不自覺地喃喃低語,吐露了許多。
離落聽得懵懂,又看了一眼場中悠然閒適,隨意捏着瓶口微微搖晃的男子。從樹葉間隙中的陽光照射不透那琉璃,只爲那銀灰色的液體勾了一層耀眼卻毫無暖意的金邊。注視着手中物什的男子,眼眸沒有任何的在場人的變化,只有一種令人癡迷的欣賞。
“冥長老不是說他是偶然間得到麼?”她小心翼翼地插言道。
“那怎麼能會是偶然間得到的東西!”齊長老有些生氣,緊接着又思索起來,“雖然不應詢問每個人的際遇,只是……他既然能如此坦蕩地將其拿出,那麼應該也不存在多餘的心思。”
在場幾位明曉事理的長老,先後都想到了這個問題。讓人難捱的沉默過去,衆人也收拾打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只剩下對視冥長老的些許警惕。
後者倒是一臉冷漠,還是之前理所當然的模樣。和每一個對視或者打量自己的人,毫不在意的,坦蕩蕩地對望過去。
效果還是不錯。
氣氛愈發的平靜。
好半天,寧萍燕複雜地看了男子一眼,問道,“那大家決定了麼?用輕湮……”她有些艱難地嚥了咽口水,“來獲得寶物?”
人羣窸窸窣窣傳來響動,卻沒有人站出了回答。
“所以,你們確定了麼?”
冥長老在一旁,手裏拿着所有人都忌憚的“輕湮”,卻對此完全不表態,好像眼下的抉擇對於他而言並無關聯。
漸漸的,一個又一個的“確定”從口中說出。
先是眼底裏充滿着憧憬和野心的年輕弟子,緊接着是猶豫遲疑後的長老們,就連離落身旁一直敏感不屑的齊長老,到最後也站了出去。
所有人,都準備好了。
或許都是處於這樣一個矛盾的心理。渴望着,忌憚着,想要不作爲,又想要有所爲。
艱難而又掙扎的抉擇。
最終,還是這千萬年難見的際遇贏得了上風。
離落看着寧萍燕看見如此結果,面上閃過一抹失望,然而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那一刻她自己的放鬆與解脫。
人之常情,她能夠理解。
……
“傳說中,輕湮很早就存在了。”
“它的每一次出現,所造成的都是慘絕人寰的惡*件。”
“你能相信麼?只用那麼一滴,就一滴。它甚至可以將整座山都就此毀滅。而三滴,則足以讓整個堪比雲蘇城的城池裏的生物都得以銷燬。”
“……多麼迷人的色彩,卻能夠將一切吞噬湮沒。塵埃落定之時,宛若輕煙繚繚,何其的美麗,又何其的可怖。”
“……那是場災難。在千年前最動盪不安的時候,這樣的利器,無論是修仙大能,亦或着凡俗子弟,都是渴望覬覦想要得到的。爭奪,掠殺,獸潮……現在安穩的日子,當初怎麼也不敢去想象。”
“……還好,這並不是最初的那令人畏懼的輕湮了。雖然看到它,比*中的所描寫的,還要吸引人,可是效果它終究不是原來的它了。”
陸繁低沉的話語,一句句地在離落耳邊響起。他的眼睛直視着前方,望着石板旁團團圍住的人的背影,並不上前。
他緩慢而又深深地呼吸着。
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
在講述着輕湮的時候,陸繁並無絲毫的情緒,身上常有的倨傲矜持都通通不在,連尋常間談論歷史往事時,眉眼間的自得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什麼情緒都沒有。
這一刻,他和她之間就像是最初剛認識的陌生人一樣,不是可以信任的同伴,也不是同出一門的師兄妹。
他僅僅是在那樣一個偶然的時候,站在了一個同樣未選擇靠近人羣的人的身旁,不在意的淡淡地告訴了一個對此疑惑的少女,關於那個似乎不值得一提的輕湮。
僅此而已。
可她卻覺得,陸繁這一刻,很難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