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離歸 >第二百四十二章 驚鴻一面
    看着男孩眼底的青黑,離落微微嘆氣,俯身替他掖了掖被角,掃視了一下屋內,便合攏門窗,乘着月色離開。

    男孩之前的話語,而猶在耳畔。

    本以爲不過普通的世俗事,現在看來,卻隱隱約約地似是和陸府牽扯了不少。

    “那採魚島有異啊!”

    “所有的人都以爲是勞累體虛而染上疾病,可誰又曾想過,爲何鎮上的人沒有事,偏偏在採魚島做活的百姓有事?”

    “陸府這幾年開的價格是好,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夠享受?他們就是那陰險狡詐之人,定是知曉危險,才讓我們呆在那島上,否則,爲何從不見他們府邸上的人呢?”

    “長離姐……鎮上這兩年,死了有十來個人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鎮上的人,在顧菟節之後繼續做活送死啊!我得燒了,燒了那採魚島啊!”

    “長離姐……你和他們不一樣,求求你,幫我燒了它……只要沒了……鎮上的人就無礙了……”

    男孩的情緒實在是激動,無奈之下,只得一記手刃讓他暫時昏睡過去。

    京子的話語顛三倒四,甚至有些莫名,不可完全輕信,但……也不可不信。

    離落慢慢走在街上,望着街道上帶着笑臉的百姓和吆喝着的小販,神色莫辯。

    京子只是憑着一種屬於孩子的直覺,覺察到那採魚島有異,以及鎮上那些生病而死的人的死因下另有隱情。可是論其緣由,他也是懵懵懂懂。

    若將此番述說放在今日之前,她可能還會猜想着是因爲偏見與傷心,京子纔有此猜測。但自從與那顧熙謙前往採魚島之後,那股莫名兇猛的氣息,還有隱隱的嘶吼聲,都讓她不得不懷疑採魚島有異常。

    可是這和陸府又有何關呢?

    觀平常大師兄和陸海珠的言談舉止,都沒有看出陸府和採魚島有一絲絲的關聯。

    京子爲何那般說?話裏話外,都似乎是陸府僱傭了鎮上的人去採魚島送死一般?

    想到此,離落撫着額,只覺得頭疼。

    也正是她此時神思恍惚,卻根本不知道有一個對於她而言天大的麻煩,出現了。

    ……

    滿眼的燈火朦朧。

    少女微微低着頭,一頭青絲如墨染,在燈影中影影綽綽,看不清辨不清。

    不過是匆忙間一瞥,便使得他停住了步伐,一雙桃花眼裏,深深沉沉。或是一瞬又或是許久,壓下那鼓跳如雷,他忙回頭望去,卻只有滿街來來去去的人。

    都不是她……

    “有什麼不對麼?”

    旁邊的人突然說話,安禹南迴神,懶洋洋地笑了笑,“無礙,只是……以爲看見一個熟人罷了。”

    “安家少年郎的熟人……”安辰北滿臉不認同,皺着眉,“不管之前你有多少的風流債,眼下我們有正事要忙,收了你那些沒用的心思。”

    “是,兄長。”安禹南也不想爭辯,隨口應着。

    顧菟節上,熙月鎮無疑不是美的。

    可若說到最美,卻還得是那山上的陸氏人家

    。

    就先不論世俗人看不見的佈滿了整座青山,每一個都是惟妙惟肖,需要極好的手藝人才能扎出的花燈,就說那坐落在山頂之上的亭臺樓閣,好似如畫美景。

    上面的柱子上雕刻着華美的獸紋,屋檐高高翹起,屋內的窗上皆繫着小巧的鈴鐺,山風吹過,叮鈴叮鈴響成一片。

    最主要,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由琉璃所築成的。

    山下的美景,遠處的燈火,在裏面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陸府果真是富貴人家,這等精巧又兼大氣的樓閣,想是在這寧虛也是數一數二的。”男子含笑地說道。

    “哪裏,不過是祖上所贈罷了,又怎比得上安家?”陸繁同樣嘴角噙着笑意,只是心中卻露出點點的警醒,“辰北道友,自從八年前的袂花決一別後,就未曾遇見。還真沒想到,在這個熙月鎮的顧菟節上,二叔請來的貴客竟然會是你。”

    “哈哈,是啊,想來,這都是緣分啊。”安辰北似乎並沒有聽到他話下之意,笑着客套起來。

    “對了,這次還帶了舍弟前來。說起來,他的師傅喬前輩與清和前輩也是多年的相識呢。上次你們虛無山大比時,喬前輩還來過,只是可惜,若不是那時舍弟一時錯過,想必兩年前你們便會認識。”

    “無礙。”陸繁擺手,“安家兒郎的名聲麼,上一次的袂花決上,在下就已有耳聞,不差這一時,不差。”

    在那袂花決上,或許在面對衆人挑釁,安禹南以着一己之力單挑解決,之後說着那等意氣風發之言,引得整個寧虛的女子紛紛感慨,“只願嫁與安家郎”。

    可是那樣的名揚天下,一不是屠殺妖獸,爲民除害;而不是滿心求道,有所精益。

    不過是爲了區區一名女子,便如此意氣用事。

    在衆多門派家族的長者和知情人的眼中中,皆是個笑話。

    聽到如此,安辰北又何嘗不知道呢?可他的面色竟無一絲的難看,就好像真心爲自己弟弟做了如此風花雪月的事高興一般。

    陸繁眼睛微微一眯,復而娃娃臉上又帶着笑意和向來流露於外的矜持,“辰北道友先上坐吧,二叔和三叔他們待會就來,咦?對了,令弟呢?”

    “哦,他啊,他這是第一次來到貴府,想必正在閣樓下欣賞景色去了。不必管他,一會兒他自會尋來的,我們先聊。”

    ……

    安禹南此刻的確是在閣樓之下,卻並不是安辰北所言欣賞景色,而是一個人靜靜地在一旁的無人的林子裏發怔。

    這一次來到陸家,本就並非是他所願,不過是母親和父親強制讓他來的罷了。

    世家的底蘊和隨之而來的壓力,他從小便知。只是明明這些年,尤其是那件事過後,他們已然默認了他在他師傅那裏只做個簡簡單單,一心向道的弟子即可。爲何,如今,卻又想讓他參與家裏的事?

    還偏偏讓兄長帶着他前來。

    從小到大,兄弟之間感情並不親厚。

    兄長在外世故圓滑,他自幼就從未能在兄長的眼中看出他到底在想些什麼。而他於兄長而言,也也不過是長着一副好皮囊卻頂不住用的草包。

    真不知此次爲何如此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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